苏红平静地摇摇头：“学生也不知为何，引起了翟都尉的注意，学生也非常奇怪，想是因为潘大人的缘故吧。”苏红说着，抬头看向韩毅，观察着他的神情，担心他看出端倪。不过还好，听到这句话，对方仿佛是深以为然，平静地点点头。


    苏红的理由不无道理，翟天定此番前来，绝对和那潘华有关系。而这个苏红，导致潘华阴谋败露、身陷囹圄，对于这个“罪魁祸首”，翟天定自然是更是注意。至于到了后面，突然改变主意，这翟天定恐怕是另有所图，只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韩毅突然开口问道。


    问题太突然，此时此刻，苏红倒是一头雾水。


    韩毅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如今，朝廷上的局势，杜贤侄怕是早有耳闻。因为拥立当今皇上有功，翟灏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朝廷上一大半的官员是他的人，对于他惟命是从，歌功颂德；还有一些人虽然对于翟灏所为义愤填膺、忠于皇上，却也是摄于翟灏的威严、权势，敢怒不敢言。这一次，本官从番邦回来，和皇上密谈了一次，皇上希望本官可以以钦差大臣的名义代天巡狩，一方面视察民情，另一方面，为皇上搜罗人才。”说到这，韩毅深深地看着苏红，意思显而易见，你就是我为皇上搜罗的人才。


    看了一会，韩毅一声叹息，又接着说道：“刚才翟天定对你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是在拉拢你，想让你成为太师党。”


    苏红一听这话，怔住了，猛地抬头，看向韩毅，他是这么想的？


    韩毅似乎看出她的惊讶，点点头又说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早年间也有学子出类拔萃，入朝为官，得到重用，因看不惯翟灏父子所为，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可结果呢，这些人不是被贬，就是被流放，更有甚者，被翟灏找了个理由，满门抄斩。”说到这，韩毅声音变得低沉，闭上眼睛，深深的叹息着。


    过了好一会，他睁开双眼，回头看着苏红，接着说道：“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那翟灏是多么的独断专行，排除异己。你文章出众，再加上潘华一事，你的名字，皇上早晚会知道，入朝为官，指日可待。翟灏既然知道了你这个名字，必定会想方拉拢。如若你顺水推舟，逢迎于他，将来必会前途无量，那潘华就是个例子；如若不然，我担心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说着，韩毅深深地看着苏红，眉目间写满了担心：“杜贤侄，何去何从，你该好好想想了，是忠于皇上，还是……”


    “学生现在什么也不想考虑。考试已经结束，诸事已了，学生只是想回到家乡，好好地陪陪母亲。”苏红淡淡地说。


    韩毅听到此话，自然是愣住了，看着苏红，皱着眉，仿佛考虑了很久，才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请大人成全。”苏红拱手一拜，非常诚恳地问道。


    韩毅看着她，明白了，这年轻人恐怕是不想那么早参与朝廷斗争。他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人才，如果能回到京城，入朝为官，必然可以成为打击翟灏父子的一个助力，可惜……不过这年轻人的理由倒是合情合理，自己无法反驳，虽然有些遗憾，但韩毅也不准备那么快就拒绝她。


    转过身，韩毅背对着她，冷冷地说：“百善孝为先，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吧。我希望你在守孝其间，用功读书，准备来年的会试和三年以后的殿试，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我失望。”


    “学生自当努力。”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从现在就开始考虑，如果有朝一日入朝为官，如何选择。”韩毅说起这些话，再次回头，看向苏红，道，“你的那篇文章，我也看过了，为国为民。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所谓官，不是某一个人的武器，也不是满足个人的借口。一定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公正无私，严于律己，不结党营私、相互勾结，攀龙附凤。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学生明白，大人放心。”苏红躬身应道。


    韩毅点点头，再次表示满意，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准备准备，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多谢大人。”苏红长松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终于不用因为假冒伪劣而提心吊胆了。向韩毅欠了欠身，苏红便离开了大厅。


    看着苏红的背影，韩毅眉头紧锁，虽然苏红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韩毅仍旧是不放心。抿着唇，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返过身，进入了内室……


    出了大厅，苏红长松一口气，终于应付过去了，还得了自由，这叫什么，事半功倍。


    联想到今天，可谓是凶险万分，哪怕是现在，想起刚才和翟天定见面的场景，苏红仍旧是心有余悸。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浮上心头，那翟天定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刚才翟天定确实是一直盯着自己，哪怕是和别人说话，苏红都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为什么，直到最后，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是不能确定，还是……


    对于自己的身份，翟天定想认出来，是多大的概率？确切的说，现在在他的心里，对于自己是苏红这个结论，他有多大的把握？他还记得自己吗？


    六年了，苏红本以为他翟天定现在家庭和睦、妻妾成群、仕途顺利，早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可现在的事实是，他似乎还没有忘记自己。只不过，苏红无法确定，在这个男人心里，自己意味着什么，敌人、奸细，还是……摇了摇头，苏红让自己不再去想。毕竟当初的苏红已经死了，死在他面前，落入悬崖，尸骨无存。


    而现在的苏红，是另一个苏红，同名同姓罢了。


    不，自己不是苏红，自己是杜明，金科解元，杜明。苏红在心里又一次提醒自己。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苏红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暗叫不妙，急忙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