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潘华半天不说话，翟天定拧了拧眉，有些不耐烦。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苏红，而又回过头来，看着潘华，正欲开口，脚步声响起。翟天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匆匆而至，走到韩毅面前，在他的耳边低声悄语。


    陈堂非？他怎么也来了？来者何人，翟天定不知道，苏红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奇怪，陈堂非此时急匆匆地来见韩毅，所为何事？莫非也是和此事有关？不由得抬起头，好巧不巧，与那翟天定四目相对。心头一震，苏红赶忙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余光中，韩毅对着陈堂非轻轻点头，好似满意。


    “陈先生，这件事，你辛苦了。”


    “能替韩大人分忧，是学生的荣幸。”陈堂非非常谦虚，低眉垂首，举止恭敬。


    韩毅仍旧是点点头，表示满意，回头看着翟天定，对方此时也回了头，倒是先开了口—


    “韩大人可有事？”翟天定笑眯眯地问道。


    听此一问，韩毅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答道：“翟都尉，实不相瞒，那天在公堂之上，这个杜明……”说着，指了指胡德力，接着说道，“曾亲口承认自己是附近的山贼……”


    “我没有说。”


    “不可能的事。”潘华和那个胡德力几乎是异口同声。


    韩毅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毫不理会，而后接着说道：“这件事是真是假，本官已经派人前去查访，还没有消息，不过已经快了吧。”怕翟天定不耐烦，韩毅故意补充了一句。随后又说，“不过还有一件事，却可以现在就确定。”


    “什么事？”


    “当日在公堂之上，杜夫人，就是杜学子的内人。”韩毅说着，特意看了眼苏红，显然，这个杜贤侄说的是她。解释完毕，回头看着翟天定，继续，“杜夫人告诉本官，当日考试，她在考场外等候消息，曾亲眼看见有人因为作弊被赶出考场。这个作弊之人好巧不巧，就是他。”说完，伸手一指那个胡德力。


    循着方向回头，翟天定看到了胡德力，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几欲起身，却被人按住，动惮不得。


    “不可能。”潘华不见棺材不掉泪，在这个时候，仍是急于否定。抬头看着翟天定，拱手解释道，“翟都尉，本官承认，考场上确实是出现了舞弊者，可那是第一天考试，本官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李力，至于长的什么样子，本官早就不记得了，那杜夫人怎么可能记得住？而且，杜学子的文章，翟都尉不是看了吗，文采风流，非同一般，这么好的文章，怎么可能是抄袭啊？”


    “你不是说，这篇文章不是杜学子所作吗？”翟天定无视他的眼色，只是反问。


    一句话让潘华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他本想着，看到自己的眼色，翟天定会明白，自己这样做是翟灏的意思，希望他网开一面，帮自己说话，互惠互利。谁成想，对于自己的暗示，翟天定选择无视，根本就不理会。这让潘华不得不再次怀疑，翟灏已经把自己抛弃了。不过，潘华并不担心，因为自己还有后招。想到什么，他转头看着旁边的苏红，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毒。


    翟天定倒不理会潘华的急切，径自向苏红走去，来到她面前不过一尺，站定：“杜夫人真的亲眼看见这个人被赶出考场？”


    听到此问，苏红抬头，眼前的男人目光锐利，似要把自己看透。面对他的目光，苏红控制不住的紧张。她握了握拳头，拼命让自己冷静，轻轻地摇头：“学生不知。”见他半眯着眼，好似不解，苏红继续解释道，“当时学生在考场上考试，考场外发生了什么，学生一概不知，只是隐约听说有人因为作弊被赶出考场，具体的，学生并不知晓。离开考场时，内人提起过这件事，但具体是哪一个，学生并不清楚，学生并没有见过他。”


    “内人提起？”听到这句话，翟天定冷冷一笑，半眯着眼，看着苏红，“你相信你的内人吗？”


    苏红点点头：“内子虽然出身贫寒，但为人朴素，绝不欺人。既然这样说了，必有其事。如果翟都尉有所怀疑，让她过来，一问便知。”苏红说着，正色看着翟天定，目不斜视，形容坦荡。


    “绝不欺人？”提起这四个字，翟天定又是一阵冷笑，看着苏红，目光中有些玩味。目不斜视，翟天定只是命令道，“来人啊。”


    “慢着。”韩毅开口阻止。看向翟天定，笑着说道，“翟都尉，虽然本官并不怀疑杜夫人，但她说的话毕竟是一家之言，算不得数。本官听说这件事后，特地派人前去查访。本官想着，这么大的事，既然杜夫人看见了，其他人想必也看见了吧。毕竟，那时候在考场外等候考生的不在少数。”


    “看来韩大人果然是考虑周到。”翟天定点点头，貌似赞许。


    “职责所在，翟都尉谬赞了。”韩毅故作谦虚。抬头询问翟天定，“那本官就让他们进来了？”见翟天定点点头，似乎没有异议，韩毅也不耽误，马上向陈堂非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做。


    陈堂非恭敬一拜，便急匆匆地出去了。临行前，还故作无意地看了眼苏红。


    那一眼，苏红是看见了。事情到此，苏红确定，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陈堂非的突至和此事有关。只不过到底是韩毅的意思，还是他自己，苏红表示怀疑。从表面上看，确实是韩毅的布置；可实际上呢，要知道，这个陈堂非可不简单。无意间抬头，再次碰上翟天定的目光，又是心头一震。


    这么久了，他的目光一直是落在自己身上，该不会真的认出来了吧。因为紧张，苏红握紧了拳头。


    “杜学子，你好像是很紧张啊。”


    猛然间，苏红听到这么一句，心头微震，抬头看去，那翟天定仍站在自己面前，望着自己，神色平静。苏红微微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只是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就是这个动作，让翟天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