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峰忠心护主，愿意把责任揽下来，学生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了，大人也就可以替死者申冤了。至于那个潘华……”说到这，苏红故意停下，似乎在卖关子。看着那韩毅，见他皱起眉头，颇有些急切，苏红才接着说下去，“就算是没派人刺杀学生、公报私仇这一点，他徇私舞弊、弄虚作假、李代桃僵这些罪名，恐怕也是难逃责罚。”
初听此话，韩毅愣了一下，看着苏红，不一会，两个人都笑了，心照不宣地笑了。
笑过以后，韩毅叹了口气：“虽然是成功了，但付出了一条人命，而且是无辜的人命。”说到这，想到那个无名死者，韩毅似乎有些难过，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听了这话，想起杜明，苏红也是感慨万千：“那位兄台，是替我而死的，我对不起他。到死，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轻叹一口气，苏红也闭上了眼睛。她对不起杜明，本以为自己跟在他身边，可以保护他的安全，却不想，还是没有躲过去。自己对不起杜明，对不起锦瑟，对不起那个孩子。
闭眼感慨时，苏红突然觉得不对劲，睁眼一看，只见那韩毅蹙着眉，看着自己，眼里似有怀疑，似有不解。对上这样的目光，苏红再次紧张了，出什么事了，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么，让他看出什么了吗？想到这里，苏红再次不安起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苏红轻咳一声。
就是因为这一声轻咳，引得若有所思的韩毅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看着苏红很长时间了，自然有点难为情。移开目光，咳了几声，避免尴尬。再次回头看着苏红：“你真的不认识那个死者，你说的‘似曾相识’仅仅是因为那件衣服？”
韩毅还是怀疑了，不过苏红还是有准备的。轻轻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学生仔细地想想，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人的脸，学生在哪里见过，只是那件衣服，学生确实是有一件，大人也看见了。只不过遇到刺客时，衣服被弄脏了，学生就换了一件。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学生希望大人可以再让学生去义庄看看那位死者，说不定这一次，学生冷静下来后，看见他，还真的可以想起什么。”
苏红想起锦瑟说的话，决定不再耽误时间，利用这个机会，把杜明的尸体认回来。至于该怎么做，在苏红心里，也有了一个计划……
韩毅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虽然已经有人认出了画像，可万一弄错了……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险嘛。这样想着，正准备把话说出来，忽然有人来报—
“启禀大人，陈堂非陈先生来了。”
“有请。”
听到这个名字时，苏红就有点头晕，有点震惊，陈堂非居然也在，韩毅居然把他留下了？难道是和杜明有关？一想到这，苏红自然是莫名的紧张。脚步声响起，侧头看去，那陈堂非目不斜视，款款而来，走到韩毅身边，就是深深一揖—
“学生见过韩大人。”
“陈学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韩毅抬了抬手，让他站起。随后回头，看着苏红，笑着解释道，“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这个陈学子似乎也认识义庄里的那位，所以我就暂时将他留下，以便将来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苏红点点头，表示理解、明白了，果然如此。
“杜兄别来无恙啊。”
正想着陈堂非有没有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出来，忽然听到此话，倒是让苏红有些愣神。回头，见那陈堂非盯着自己，眼里带着深意，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这让苏红有点紧张，拿不定此人是敌是友。但别人既然来了问候，自己也不好拒绝，便拱了拱手，淡淡地回了一句：“陈兄，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看见两个人的寒暄，韩毅吃惊不已，彼此看看，韩毅越发不解。既然陈堂非认识杜明，为何刚才在公堂上，一句话也不说？想到这，韩毅皱起了眉头，身旁，苏红低着头，神情默然，丝毫没有见到朋友的喜悦，难道……忽然间，韩毅有了一个猜想，恰好此时，那陈堂非主动开了口—
“韩大人，你有所不知，学生与杜兄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说了几句话，见过两次，仅此而已。当日，学生听说解元乃是杜兄，也非常高兴，前去拜会，才发现不是此人。学生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同名同姓罢了，却不想，原来是杜兄遭此劫难。”陈堂非说到此，深深一叹，好像是非常可惜。
侧过身，面对着苏红，陈堂非深鞠一躬：“杜兄，刚才没有出手相助，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杜兄见谅。”
苏红回了礼，说道：“陈兄客气了，你刚才也说了，你我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相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那次见面，大概是在半年前，我说的没错吧？”陈堂非点点头，好像是附和着这个答案。于是，苏红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杜兄怕是早就忘记鄙人长的什么样子了，陡然见面，没有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我可以理解。”
“多谢杜兄体谅。”陈堂非笑看着苏红，深深一揖。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陈堂非一直在笑，苏红却是满脸严肃，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试图从男人的眸子里看出他的心思。没有，什么都没有。男人的眸子里如同一潭清水，深不可测。而现在，苏红能做的惟有保持平静，自己看不出什么，也不能让这个男人从自己眼里看出破绽。
“哈哈哈……”
韩毅的突然大笑让苏红吓了一跳，也清醒过来，回头看去，韩毅仍旧在笑，好像是非常欣喜。笑过之后，他抚了抚掌—
“原来是误会一场，好好好。”韩毅捋着胡须，看看陈堂非，又看看苏红，仿佛是赞许一般，微笑地点点头，“杜贤侄和陈学子在这次乡试中脱颖而出，虽然那潘华假公济私、预备李代桃僵，可两位的文章，本官也仔细看过了，确实是非同一般，当得状元之才。这样的才干，本官自然不会埋没。你们放心，关于两位的情况，本官已经写了奏折，如实地向皇上反映。当今皇上爱慕人才，本官相信，早晚有一天，两位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多谢韩大人抬举，知遇之恩，学生感激不尽。”陈堂非立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