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杜明”抄录的文章，又看了眼自己的卷宗，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杜明”：“你到底是谁？”


    “我是杜明啊，韩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胡德力理所当然的反问。就在这时，旁边的重重一咳，让他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胡德力急忙站了起来，对着韩毅抱拳一拜，“学生杜明，见过韩大人。”


    “你是杜明？”韩毅再次问了一句，好像是在求证。见他点点头，非常肯定。禁不住在心里一声冷笑。转过脸吩咐道，“潘大人，你过来一下。”


    潘华知道，韩毅的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抿了抿唇，低着头，缓缓地走上前，对于那个胡德力，看都不看一眼。来到韩毅面前，他恭敬一拜：“韩大人有何吩咐？”


    韩毅看着他，许久不开口。过了好长时间，他把两张纸摊平在桌子上：“潘大人，你仔细看看，这两篇文章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吗？”


    潘华回过头来，看着桌子上的两张卷宗：“应该是一样的啊，韩大人让杜学子抄录的，一字一句，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说的是字迹。”韩毅变了脸色，声如洪钟。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相互看着，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尤其是那椅子上的胡德力，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一时激动，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而这个时候，那潘华猛地一回头，狠瞪了他一眼。那一眼，有警告，有安慰。胡德力慢慢的冷静下来了，轻轻地将手放下。


    潘华见胡德力冷静了，也就放了心。回头看着韩毅，抱拳一拜，解释道：“韩大人有所不知，杜学子前几天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有痊愈，手脚轻浮，以至于字迹有些混乱，和原来不像……”


    “有些混乱？和原来不像？”韩毅冷笑着，拿着两张纸，抖开，展现在众人面前，“你们大家看看，这两篇文章上的字迹，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吗？”


    此话一出，所有学子走上前，看着韩毅手里的两幅字迹，纷纷摇头，议论不已—


    “不像是一个人写的，你看看，这一篇字迹工整、行云流水，而且非常秀气；这一篇字迹潦草，大气，一看就不是一个人。”


    “你看第一篇，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女人写的字呢。”


    “可不是吗，这么秀气，蝇头小楷，如果是我，我可写不了。”


    ……


    学子们的议论纷纷传入耳膜，与潘华的大汗淋漓不同，韩毅则是捋着胡须，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凑近潘华：“潘大人，你觉得如何？”


    韩毅看着潘华，似笑非笑，这更让潘华惴惴不安。没有回头，潘华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学子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轻笑，抬头看去，韩毅已经转过头去—


    “潘大人，本官在这里跟你说一句实话吧，几天前，有一个故友之子来拜访本官，因为她情况特殊，有仇人追杀，本官不得不把她留在身边，予以保护。”韩毅说到这里，抬起头，向前方看了一眼，“杜贤侄，你出来吧。”


    听到此话，潘华浑身一震，不由地抬头看去，只见从人群最后面慢慢地向前走过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刚刚引起自己注意的年轻人—苏明。


    “学生杜明，见过潘大人、韩大人。”苏红走上前，站在房间中央，向两个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看见苏红，韩毅满意地点点头，抬了抬手，正要说点什么，忽听身边之人一声惊呼—


    “你说什么，你叫什么？”潘华似乎非常着急，厉声质问道，眼睛一眨也不眨，紧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学生杜明。”苏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不顾身后叽叽咋咋的议论之声，现在的她，只是看着面前的潘华，四目相对，她可以感受到潘华故作平静下的震惊，只见他的手半握不握，眸子里藏着冷光，身体微微地颤抖。也许在他看来，真正的杜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可现在，“死人”就站在他面前。


    两人谁也不说话，从潘华震惊的目光中，韩毅再一次相信了苏红说的话，潘华确实是想对她不利。站在两人面前，韩毅轻咳一声，正准备开口，而就在这时，一个非常激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才是杜明，我才是解元……”胡德力激动地意图起身，却被身边早有准备的衙役按住。挣扎了几下，未能脱身。


    “杜学子……”潘华急忙在这个时候呵斥一声，向那胡德力使了个眼色，随之又笑着对韩毅说道，“韩大人稍安勿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两个杜明，同名同姓的，也不在少数，不是么？”潘华说到这，禁不住哈哈大笑，好像是为了缓和气氛。


    “同名同姓？”听到这四个字，韩毅禁不住一阵冷笑，回头看着苏红，“我这个杜贤侄可是今年也是在县城里参加的乡试啊。潘大人，你是这次乡试的主考官，在你的学生中可有同名同姓，两个杜明？”


    “这个……”关于此问，潘华自然是回答不上来。此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个杜明还没有死吗？


    “人，生而得利，死而为患，不堵不破，有容乃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徐徐的声音响彻耳畔，惹得潘华身体一震，慢慢的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那年轻人苏明摇头晃脑，嘴巴一张一合，背着些什么。潘华当然清楚，这年轻人背出来的内容正是那份考卷上的内容；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


    接触到潘华震惊的目光，苏红停止了背诵，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吧，杜明还活着。


    “背下去，接着背下去。”韩毅催促着苏红，看着她，面带鼓励之色，神情有点激动。


    听到这句话，苏红慢慢地回过头，看着韩毅：“韩大人，真的要继续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