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在愣神，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才发现苏红已经走了很远，连忙喊了一声：“大姐……”追了过去，和她并肩而行，来到她身边，不由地问道，“大姐，相公他……”


    “我也不知道。”不等她说完，苏红就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看见她疑惑的目光，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在杜家这么多年，也把叶儿抚养长大了，可杜家有些事，我并不是非常清楚，杜老夫人没有告诉我，杜大哥也没有和我说过。可能在他们看来，我终究不是杜家的人吧。”


    说到这，苏红顿了顿，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可那又如何，这是事实。停了一会，苏红叹了口气，看向前方：“先回去吧，回去问问。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事到如今，也该说了。”


    锦瑟听到这话，也禁不住点点头，说得有理。


    两人回到客栈，并没有看见杜明，只是看到叶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吃着糖人，显得悠然自得。“你爹呢？”锦瑟忍不住问道。


    “回房了，收拾东西呢。”小叶儿舔着糖人，随口说道，头都不抬。


    收拾东西？听到这话，两个人禁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也来不及询问孩子，就一前一后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推开房门，果然像孩子说的那样，杜明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是苏红二人，好像才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犹豫了一下，看向苏红，非常恳切地说道：“阿红妹妹，你能不能帮帮忙，把叶儿的东西整理一下？他是和你一起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带了什么东西；至于你……”好像是考虑了很久，杜明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你随意吧。”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把自己的衣服放入包袱。


    苏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用不着自己开口。


    “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果然，锦瑟发问了，一脸吃惊地看着杜明。


    “回家。”杜明声音低沉，头也不抬。


    “什么？”听了这话，锦瑟大吃一惊，不由地回头，再次看向苏红。可惜苏红面色低沉、一语不发。苏红不开口，后面的话只能由自己说出来。没办法，锦瑟再次回过头去，看着杜明，“相公，刚刚考完了试，成绩还没有下来，你就要走，万一……”


    “不可能的，不可能考的上的。”杜明摇着头，看起来非常沮丧。


    “怎么可能，相公你奋斗了二十多年，当年考秀才，你可是第一名，这次的乡试，怎么会失利？再说了，就算你觉得自己可能考得不好，至少要等到成绩下来了再说吧。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怎么可能，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考试，怎么可能发生奇迹？就算是有奇迹，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杜明冷冷地说道，听声音，好像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公平？这怎么可能？相公，你有所不知，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个主考官潘大人把一个作弊者赶出考场的。不管那个人如何求情，潘大人都是不为所动的……”


    “逢场作戏罢了，沽名徼誉，谁知道那虚伪之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杜明一阵冷笑，好像是发泄怒气一般，狠狠地把衣服塞入包袱。无意间抬头，见那锦瑟蹙着眉头，不安地看着自己，好似有话要说。轻轻地一挥手，不给他机会，只道，“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如果你瞧得起我，愿意和我走，就赶快收拾东西，不然就来不及了，如果你不愿意……”


    似乎是说不出来了，杜明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苏红，哀叹一声。


    “相公……”锦瑟越发不解，自然想问个明白，谁知道话还没有开口，身边就响起一个悠悠的声音—


    “老夫人为了让你安心读书，临死之前，已经把家里的、房产、地产卖了个精光，就是想让你破釜沉舟。你现在回去，家里什么也没有，连房子都没有，你回去干什么？”苏红冷声问道。就在这个时候，锦瑟猛地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自己，难以置信。苏红也不理她，只是继续询问杜明，“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回去以后，你住在哪里？”


    浑身一震，锦瑟不由地回过头，重新看向杜明。


    面对这个问题，杜明也顿住了，放下手里的衣服，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苦叹一声，道：“苏姑娘，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回家并不是村里，我知道，杜家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我所说的回家，是回老家，蜀中。”


    “蜀中？”听了这话，苏红吃惊不小。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杜明和自己一样，也是四川人。不由地回头，看向那锦瑟，对方也是一脸茫然，看来杜明也没有和她说过。听到叹息声，苏红回过头来，见那杜明微微颔首，苦叹一声，解释地说道---


    “我的老家在四川，在大山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当初，母亲为了让我考取功名，方便学习，冒着生命危险，带我出山，来到这个地方，用我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两在这里买了房子、田的，让我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拔得头筹、考取功名；可到头来，我还是让她失望了。”说着说着，好似悲从中来，杜明低下头去，轻轻地抽噎着。


    哭了一阵，他擦擦眼泪，抬起头来，看着那锦瑟，非常恳切地说：“锦瑟姑娘，和你说句实话吧，在老家，我什么都没有，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表叔，而且这么多年不见，他还在不在，会不会记得我，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他还记得我，说不定还可以资助我一块地，如果他把我忘了，或者是他没有了，那我……”


    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杜明抬起头来，对那锦瑟继续说道：“锦瑟姑娘，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就是我的情况，我也不想难为你，只是想告诉你，后面的日子一定很苦，如果你觉得受不了，那就走吧，我决不难为你，那一百两银子，你也不用还给我了。如果还有剩余，找个好人家，好好地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