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陈安风举起手里?曾和艾松雪一起喝过?的那种苏打酒,对着夜空开口:「不能伴你身侧,只能……」
「遥祝你长安。」
彼时,一百公里?外的陵川。
全城最大的饭店vip包间里?,一大家人正围着巨大的圆桌享用着年夜饭。
大家都有说有笑,而有一个?人仿佛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从来到这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像一个?沉默的影子,与这生动热闹的画面的格格不入。
每年的除夕夜,艾家人都会在这家饭店来吃年夜饭,但?这是?艾松雪自八岁后,头一次来这里?。
艾松雪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充斥着欢声笑语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她反射性地低头,闭上?眼,紧蹙眉心忍受着耳鸣的侵扰。
长达一分钟的耳鸣终于消失后,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对筷子夹着一块肉放进了她碗里?。
「松雪,赶紧吃吧。」
艾松雪微微一愣,因为伴随着这道声音传来的,还有似隐在丛林深处的蝉鸣。
可这是?冬天。
错愕的表情稍纵即逝。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冬天听到那独属于夏日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幻听。
耳鸣之后伴随幻听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外婆去世之后吗?
不是?。
是?在外婆去世前的一个?月。
那个?月的某一天,她从一位大师那里?失了魂一般回?来,在深夜,习惯性的翻开那本?每天都会看的书,然后看到那首名为《冬日》的诗∶
这是?冬天吗
我不确定
当你不在我身边
我总能听到盛夏的蝉鸣
自此,这首诗成了写?实。
起初这症状并不算严重,是?在外婆去世后开始急剧加重。
艾松雪不用去看医生就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症——
她的希望没有了,支撑也没有了。
在这幻听中,眼前每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逐渐模糊成虚影,那些欢声笑语也跟着渐渐不太听得清,只有的耳畔的蝉鸣是?清晰的。艾松雪感觉自己像站在世界的边缘,或是?另一个?时空,明?明?触手就可及的一片其乐融融,她却觉得好生遥远。
艾松雪在这一刻终于懂了,为什么?外婆作为一个?老人却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外公不在。
这样热闹又温情的时刻,最是?容易让人触景伤情,去想到那个?本?该在这里?的人。
艾松雪想外婆了,也想陈安风。
陈安风,有人陪你吃团圆饭吗?
我有很?多人陪着,可……
你不在,哪怕被万人簇拥,我也只觉得孤单。
越是?人声鼎沸,我越想你陪在我身边。
「松雪?」
耳边好像有人在喊她。
「松雪你别吓我!」
还有人在晃她。
似乎是?试图让她从这一片虚无的幻影中清醒,可她只觉得眩晕。
「嗡——」
忽然,一声剧烈的耳鸣响起。
艾松雪捂住耳朵,面色痛苦地瑟缩起来。
一旁的人慌了,不断有人围过?来,个?个?口中都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嘈杂的喊声与尖锐的耳鸣混在一起,让艾松雪感到头痛欲裂,呼吸也变得困难,而因人群的包围,房间里?空调的高温,艰难吸入肺叶的空气稀薄又闷热。艾松雪难受得仿佛被丢进了由于水都烧干了而不停嗡嗡作响的热水壶里?,耳膜被撕扯着,四周闷蒸无比。
「散开!散开!别围着她!」
「快送医院!」
众人散开,有人于慌乱中打掉了一只碗,碗摔到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碗碎的声音在一片混乱声中是?那样清脆,艾松雪听见这声音时,感觉整个?世界像倏地被按下了一个?开关,时间静止,一切嘈杂消失不见。
她睁开眼,看着地上?那只摔碎的碗。
眼底有热意忽的涌起,好像……
她也跟着那个?碗,碎掉了。
「松雪,你看看我。」
声音又涌入了耳朵里?。
艾松雪有些迟钝的看向沖她说话?的人,双眼目光涣散。
「松雪,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艾松雪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艾母没催她,但?一旁的艾青棠忍不住插了句话?:「直接送医院吧,我看像傻了。」
「你闭嘴!」艾母转头厉声朝她喝道。
艾松雪瞳孔里?的焦距在这时候才一点一点回?拢。
见状,艾母忙忙又问道:「松雪?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艾松雪直起身,顺势将?握着她胳膊的艾母推开。
被她推开,艾母眼底闪过?一丝沉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焦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耳鸣。」艾松雪语气淡淡。
「我们去医院……」
「不去。」艾松雪打断她,起身道,「你们继续吃,我要去个?地方。」
丢下这句话?,艾松雪转身就出了门。
艾母追出来拉住她,「松雪,你要么?跟我去医院,要么?就待我旁边,我不放心你出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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