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松雪瞄了眼她背着?的书包,「因为不想影响学习?」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就算高考完,我也不会想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跟他?在一起,容易意志动摇。」
这个答案似乎她已在心中思量过千千万万遍,她回答得很快。
「什么意志?」艾松雪又问。
林巧看着?前?路,眼神坚定,「走出这座山的意志。」
艾松雪看着?她眼底透出的光,弯唇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我原本不是这样?的想法。」
林巧垂眸,说起从前?,「初中的时候我成绩不好,爸妈老?说我是赔钱货,又总有人在我耳边说,作为女生?,如果不是实?在非常聪明,不用?读那么多书,找个人嫁了就行,有一次他?们又骂我赔钱货,我就赌气说我不读了,让他?们去找个人把我嫁了给他?们挣彩礼钱,当时陈安风刚好路过听见了,第二天?,他?骂了我一顿,其实?那时候我只?是说的气话,但的确是他?把我彻底骂醒了。」
艾松雪想像不出陈安风骂人的样?子,哪怕是第一次见他?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会把人痛骂一顿的人。
「他?骂你什么?」她很好奇。
林巧对这段记忆似乎印象深刻,都不用?时间回想,脱口便道:「骂我蠢,骂我大路不走,自寻死路,他?说,我要是不读书,早早找人嫁了,这辈子大概率只?能呆在这山旮沓里,整日围着?锅台转,事事看婆家脸色,等被烟燻成黄脸婆后,十有八九还会被男人嫌弃,到时候,强势一点是泼妇,软弱一点是窝囊,怎么活都难逃一副蠢样?。」
「其实?骂,只?骂到了这儿,后面,他?是好好跟我说的。」
林巧语气低下来,「具体?说的什么我记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我能考上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实?现经济独立,保持人格独立,我以后的日子会是海阔天?空,不会局限在一座深山和一个负担重重的家庭里。」
「他?还说……」
林巧顿了顿,眼神里透出一阵伤感,「我还有大把的机会能从这里走出去,不像他?,只?能烂在这里。」
最后六个字入耳,艾松雪长睫一颤,眼睛里有什么在往下沉。
在这个女性思想纷纷觉醒的年代,鼓励女性读书和独立的话,网上比比皆是,其中也有不少发表此类言论的男性,但多数太过刻意,也总将话说得太轻易,太漂亮,显然只?是为了博眼球而已,真正受困的女性难以从中汲取力?量,可这样?的话如果是从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还是一个困在深山不可出的少年,那会是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青山好,可只?见青山,不好。
我在青山里,愿你见平川,见海流,见万丈高楼拔地起,见霓虹绚烂。
多诚挚,也多悲凉。
而悲意往往最动人心。
像亚里士多德所说,悲剧具有净化灵魂的效果。
往前?走,别成为我。
——这是最直击灵魂的鼓励。
艾松雪再一次觉得,陈安风真的很好。
有太多人,他?们陷在泥潭里,便希望所有人都满身淤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耳边再次传来林巧的声?音,艾松雪将思绪拉回,抬眸,看向她。
「你说。」
林巧却?说:「晚上回去我再告诉你,你先跟我去找他?。」
艾松雪失笑,怎么这儿的人都爱卖关子。
身后的狗还在不停的狂吠,但也许这是因为这不绝于耳的犬吠声?,两个人之?后一路没说话也并不显得尴尬。
步行将近二十分钟来到一个坡道后,林巧指着?坡下一个平房对艾松雪说:「就是那儿。」
这座平房四四方方,从窗户望进去能看到一张张桌椅,有人在伏在桌前?看书写?字,像是一间小型教室。
两个人所在的地方离平房还有一段距离,林巧带着?艾松雪边往那边走边说:「那是陈安风让他?家里人修的一间自习室,只?要是节假日,早上他?都在这里。」
「他?在这儿干嘛?」
艾松雪不解,他?又不能出这座山,还自习干嘛?
林巧又卖关子,「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今天?会在吗?他?前?天?被人打了一顿,浑身都是伤。」
「会。」林巧不假思索地开口,语气笃定。
艾松雪加快了步伐,她想知道,什么事会让他?哪怕带着?满身伤也要来到这里。
其实?不用?进去看,等走近一些,艾松雪便已知道了答案,她听见里面传来陈安风的声?音:
「像遇到这种题,你第一步就可以令x=y,然后再用?分类讨论来化解,我们假设xy+1大于等于x+y,现在就可以将原式进行通分……」
他?在给人讲题。
林巧带着?她从前?门?进去,头顶的风扇转得呼呼的响,陈安风坐在一个女生?身边给她讲着?题,又刚好背对着?她们,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
自习室里人不少,有二十来个,多数为女生?,看起来初高中生?都有。
这些学生?们在艾松雪进入这间自习室后个个面露讶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表情难掩激动,像见了什么大明星一般,而艾松雪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很久,她的视线被教师后的那面黑板吸引,准确地说,吸引她视线的,是黑板上的那一行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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