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废了一条腿,就像常有思?困于?没钱的羞恼一样,谈不起对?医学的热爱与梦想了。
因果闭环结束了。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父母从国外赶了回来,看到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姜延周。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睁着?眼睛躺着?,沉默地看向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一直看一直看,像是一个抽离了灵魂的破烂木偶,甚至无法浮在水面?上?,只?会不停地下沉。
父母急忙找来了心理医生,医生几乎是在单方面?跟他交流,见他和人交流的欲望浅淡到几乎没有了,拿了个日记本过来,建议他至少?每天写写日记,随便写点什么东西,给自己看就好了。
起初的姜延周是不想写的,在父母的再三哭求劝说之下,才勉力提了笔。
但他脑中是空的,只?有虚浮混沌的白雾,他写不出来任何东西,每一天,只?填上?日期,然后日期起后面?写上?当天的天气。
而这个天气只?有固定的一个字:阴。
父母焦虑,可心理医生说他只?要能提笔去写就是好的,可是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姜延周的爷爷本来就得了重病,他不知从哪听说了姜延周和常有思?的事情,心急之下想要来看自己的孙子,可是却?从床上?摔了下去。这一摔,没几天人就没了。
爷爷,是姜延周父母在外奔忙的年月里?,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亲人。
而当姜延周不经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喉咙忽然被?人攥住了,狠狠攥住。
巨大的痛感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痛到他浑身颤抖,不能呼吸。
他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挣扎着?要下床!
「爷爷!」
护士医生都吓了一大跳,全跑来按住拼命要下床的他。
「不能动!你的腿根本不能动!」
可是,连爷爷去世他都不能去,那他还能干什么?!
... ...
最后父亲和医生商量了很久,才用轮椅推了他,参加了爷爷的葬礼。
那天晚上?,姜延周在他爷爷的黑漆棺木旁,守了整整一晚。
春夏初的夜晚染上?了暑热,城市里?少?有蝉鸣蛙鸣,只?有汽车轰隆的声音越来越热闹响亮。
他上?中学那会,每到了这个时候,爷爷就开始数着?日子念叨,「我孙儿终于?要放暑假了,咱爷俩终于?能从牢里?放出去了,终于?能回老?家喽,不知道老?家的菜园子乱成什么样... ...」
爷爷不喜欢大城市,只?喜欢老?家的小乡村,他在首市陪他上?学那么多年都没有朋友,最好的朋友只?有从小一起长大到的常爷爷,常有思?的爷爷。
可是现在,常爷爷走了,常有思?死了,爷爷也因为他悲痛离世... ...
这一切,都是怎么突然间发生的?!
姜延周在漆黑冰冷的棺木旁守了整整一夜,没有闭眼。
等他回到浦市,去了学校旁的康复中心,日记也不再写了。
每一天,他都仿佛把自己关进一个幽暗生锈的铁盒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心理医生说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建议将他的病房转到一楼靠近广场的地方,父母着?急得不行,当天就把他的病房转去了一楼。
姜延周不在意。
因为幽暗生锈的铁盒里?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而楼下的病房和楼上?确实也没什么区别,外面?的广场虽然喧闹,但也像是隔了层水一样,声音全都混在一起,含含混混,毫无意义。
那天他也沉默地躺在病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时间在以怎样的速度过去,太阳在以怎样的弧度落下,人群在以怎样的方式聚起又散去,他完全不想知道。
他只?想从幽暗生锈的铁盒子里?,向下坠去,一直下坠。
可是就在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他的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异常的清晰。
女生的声音柔和却?欢快而明亮,她窸窸窣窣地不知在他窗外的路边支了什么,然后有一群小孩子向她跑了来过,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而她笑?着?开了口。
「今天也抽三个小朋友画大脑袋,让我看看,今天画谁的大脑袋!」
幽暗铁盒里?的姜延周,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 ...
她每天都会来,每天支画板的地方,都固定在他窗外的路边,又或者?是她本来就在这个地方,一直都在这个地方。
可她每天一到,就会招蜂引蝶似得引来好些小孩子,每个小孩都是那么吵,偏她一点都不介意,在吵闹声中给他们?画大脑袋。
有小孩问她,「姐姐,你怎么天天来这画画?」
她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呀。」
喜欢。
原来又是一个打着?热爱做幌子的人。
听见这句话,姜延周就立刻让护士把他的窗户关起来。
这样的话他不想再听到了。
这样过了几天,某天下午下起了暴雨,护士替他开窗户的时候,他想她今天终于?不用来了,就没阻拦。
可雨还没停,窗外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在路边的水洼里?撑着?伞踩了水,仿佛是见雨总是不停,她越过广场和康复中心之间的小路,小跑着?跑到了他窗户底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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