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从藏经阁那次以后,陆宁成了竹苑的常客。
这日,她戴着斗笠照常锄地,冷不丁瞥见一抹华贵的紫色衣角,抬头一看,陆宁正仔细捻着一片草叶,眼神却探究地落在她脸上:「你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摆弄这些药草,不无聊么?」
「和师兄无关。」她继续低头耕作,把他晾在了一边。
陆宁嘴角噙着一抹笑,捻起她几缕后发:「我好歹也帮了你一次,你这态度,倒像是见了陌生人。」
苏七嘴角一撇,不以为然:「师兄哪里是帮我,只是藏经阁那件事若传出去,洛不凡丢不起这个脸罢了。既是卖他人情,又怎么扯到我身上来?」
「你倒是看得通透。」陆宁即便被揭穿了心思,也不见半分窘迫,笑道。
苏七暗嘆此人厚颜无耻,被戳穿也不见羞愧,冷冷转头:「师兄要是闲得发慌,就去给我挑桶水来。不然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她不是不知道陆宁在观察她,自从上次他在藏经阁被她抢了扇子后,似乎就对她异常感兴趣,他明知道她会金系法术,却偏偏在她这里做好人,不说出去,隔几日就来看看她的药园长势如何。
照她看,这陆宁就是千年的道行成了精,专门来扒她皮的。
陆宁打着扇子,华冠在日光下折射着炫目光辉,他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眸看她锄地,看了好一会儿,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嫌累眼。
最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苏七装得有点破功,把锄头一甩,反身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宁的笑更加意味深长,多情似桃花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不装了?」
「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缥缈宗弟子排名都是虚的,真正的高手,还得是那些不起眼的『杂役』,比如喜欢在门口扫地的白无涯,天天窝在禁地不问世事的吕青衫,还有——整天扛着把锄头摆弄花草的你。」
「别。」苏七直接打住他的话头,「我是什么修为,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你可别再提此话头,笑掉人家大牙。」
「你的所作所为,需要我一一罗列出来么?」他摇着扇子晃到她面前,目光中的探究不减,「能从我手里夺扇子,你的金系术法用得不赖,操控金属如鱼得水,我说的可对?」
「还有,」他捻起一片叶子,笑了笑,「张迎玉身上的痒毒是你故意下的,做得十分干净,就算被问起,也可以把罪责推到他头上——就说他那天来药圃的时候,不小心擦过了一片毒草地。」
「所有人只看到了你巴结清虚长老,只等着看你灰熘熘失败而归,毕竟清虚长老从不轻易收徒,一般人的性格和他处不来,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看对眼,但你确实成功了。」
「你看似不争不抢,一天天的在这摆弄花草,但你什么都争到了,清虚长老的青睐,藏经阁的出入权,甚至是清虚长老亲传的丹术。」
「你我都是一类人,不必在我面前掩饰。想必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清虚长老为什么会让你打理这片药圃。」说话间,他不知不觉已走到她背后,以扇掩面,在她耳边低语,「清虚长老早有传你衣钵的意思,故意不告诉你,是想磨鍊你的心性,也想藉此施以考验。」
「他们以为你当牛做马,在这干些没用处的杂活,你却明白,这是最好的表现时机,清虚长老就吃这一套。所以你天天赖在这里,悠哉自得,被人踢翻水桶也丝毫不烦躁。」
「清虚长老不知道,这些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早就看出了他笨拙隐晦的关心,却不戳穿,这样你能闷声不吭地得到他的亲传,还能借着这颗大树在缥缈宗如鱼得水地混下去——比你之前的待遇好了千百倍。」
苏七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陆宁能猜中这件事。虽然他的看法有点偏激,但大体是对的。
看来这段时间,他对她调查够深。
在清虚长老让她照料药圃的时候,她就猜到他的用意并非字面那么简单,想巴结长老的内门弟子都能排成长队,论浇水施肥这种杂活也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外门,除非「照料药圃」这件事另有门道。
随后,她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中,逐渐熟悉了各种药草的性状习性,甚至是气味,现在就算她闭着眼睛,也能认出绝大多数常见药草。
她品出了清虚长老的用心良苦,感激的同时,也愈发用心。
以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孤立无援,后来到了缥缈宗,除了多了个半年见不了一面的师父外,也是一样的水深火热。
清虚长老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尽管他说话不中听,做法也极其隐晦,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清虚长老不是傻子,如果冲着利用他去的,就等着失望而归吧。」她冷笑一声,道。
「没想到你还挺维护他的。」他可记得这位长老风评不好。
「这些都与你无关。」苏七摊手,「既然你想和我开诚布公的谈,那就别光说我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你的目的也得放到檯面上讲。」
「我来求一件『避毒衣』。」陆宁说道。
「那你左转去竹苑求清虚长老,跟我在这瞎扯白天,白扯。」苏七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陆宁连忙拽住她的袖子:「清虚长老要能答应我,那就怪了。我师父和他……本就有些摩擦,再说避毒衣是他的宝贝,不轻易拿出来用,更别说借给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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