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越陷越深。
到时候,她真捨得走吗?
当武梅渲回到尚书府,却见文知堂和禁军统领争执得面红耳赤。
本来以文知堂的地位权势,禁军统领见了他都要行礼如仪,尊称一声「文尚书」,可现下文知堂失势,所谓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无,约莫就是这回事了。
文知堂今朝不比往日,随便一个跳樑小丑都敢对他无礼,禁军统领甚至发出恐吓,若他再不识相,就给他一顿好看。文知堂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武梅渲同样怒火冲天,但她不能出面公然教训禁军统领,于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直击对方背心,打得他连连往前沖了七、八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口血正好喷在文知堂衣襟上,他嫌恶地皱眉,甩袖往屋里走去。
其实他只是在演戏,看见禁军统领被打,他就知道武梅渲回来了。
现在整座京城还会对文家伸出援手的,也只剩武梅渲了。
不知道她探视儿子怎么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很宝贝的。
果然,他一进里屋,就见武梅渲面带愠色地站在那里,瞧见他,神色转为担忧。由近日种种迹象来看,皇帝对文家的逼迫是越来越甚了,文家人若稍有不甚,恐怕万劫不复就在眼前。
「伯父,你没事吧?那个混帐……」
「我没事。」文知堂轻声安抚她。「冯统领正想对我动手时,你先下手了,所以有事的是他,我一根寒毛也没少。」
武梅渲松了口气,只要文知堂没事,她对文若兰就算有交代了。
然后,不待文知堂相询,她主动说出探视文若兰的经过,以及他现在的情形。
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关心儿子的,所以尽拣好的说,不好的便三言两语带过。
果然,听完她的描述,文知堂紧皱的眉头稍稍缓解些许。
「只要出天牢就好,至于进宫……我猜这回皇上肯对若兰高抬贵手,八成是某位公主以死相逼的结果,所以老御医才要带若兰进宫,一来对皇上有交代,二来也安抚了公主。」文知堂的分析几乎与现实一致了。
这文家两父子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精明到快变成妖怪了。
但武梅渲有点不开心。不是不高兴皇上放过文若兰,而是……他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啊!怎么像数不尽、看不完似的?
她还不知道七公主为文若兰横剑自刎的事,否则就不只是心里别扭,而是要抱桶陈年老醋直接当水喝了。
确定儿子没事,文知堂心头大石总算放下,只是……
「武姑娘,我……老夫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不过……」
「伯父有事尽管直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她不玩虚的,就是率直。
换做以前,文知堂可能会觉得她太外放,少了点姑娘家应有的矜持,可如今看遍两面三刀的人后,却发现率直真是人性中少见的优点,至少她不会表面笑嘻嘻,却在背后捅一刀。
文知堂深吸口气。既然自己决定脱离朝堂了,那份逢人且说三分话的习性也该改一改了,就从现在开始学着有话直说吧!
「王叔、柳伯的尸体不能长期放在屋内,理当尽早入土为安。于是老夫与那冯统领交涉,就算尚书府目前不让活人进出,但死人总不在此列吧?即便我不能出去送二老一程,让棺材铺的伙计前来收尸,由我出钱,为二老风光大葬,以谢二老至死不曾叛离故主的忠心表现。奈何冯统领……」一提起这事,文知堂就气到面色通红。「那混蛋竟说,我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给家里下人办丧事,这么有钱,不如分禁军兄弟花花,反正等老夫一死,再多的钱也带不进地狱,他们……」「伯父且放心,你就算现在给他钱,他也不一定有命花了。」刚才武梅渲打冯统领那一石子是有学问的。石头击中他背心,暗劲直摧入体,先伤他肺腑,此时,他若好生休养便没事,但若喝酒、动武,做些激烈之事,保证马上经脉寸断而死,也算是教训一下那目中无人的冯统领,不要以为天下人都那么现实,见人有难便拼命落井下石,这世上还是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你……」文知堂本想说,她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一点?但转念一想,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再不反击,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不怕死,但真不甘心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害,死后还不得清名。
所以他默认了武梅渲的报复,只道:「且不管冯统领的事,倒是王叔和柳伯,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停尸里屋,而不入殓吧?」
「这倒简单,待晚上,我将他们偷背出府,寻一寺庙,交付银两,请他们为王叔、柳伯入殓、封棺、大葬,再做几场法事,超度他二人前往西方极乐。」
「好,那就麻烦你了。」文知堂说话时,声音有些抖颤。真的很感慨,为官多年,门生故旧无数,可在他落难时,有几人伸出了援手?居然是武梅渲这个相识不久的小姑娘,为了文若兰,四处为文家奔波操劳。待儿子痊癒出宫后,他一定要叮咛儿子,这辈子对谁不好都无所谓,要敢亏待武梅渲半分,他就当没了这个儿子。
「举手之劳而已,怎么会麻烦?倒是……」武梅渲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伯父,今夜我想夜探皇宫,可我对宫里路径不熟,不知你可能帮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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