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月黑风高,但当三人走出府门,却是四面八方杀意浓浓。府邸四周,皆有无数武者,如同那些平日里的夜游神,暗查窥探。
辰玄牵着香菱,脚步不疾不徐,走得肆无忌惮。
苏寒跟在身后,右手按着剑柄。锈剑想是与苏寒心意相通,此刻战意浓浓。
尚未出得爵爷街,迎面便走来一僧一道。那僧侣癞头跛足,走路颠簸;道士蓬头垢面,疯疯癫癫。
两人并肩而行,及至走离辰玄十丈开外立定。和尚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后:“施主可否行个方便?”
道士自在一旁,阴恻恻地笑着。
辰玄只道一句:“滚。”
二人也并不气恼,道士盯着苏寒,黏涎一线;和尚呵呵一笑:“施主难道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辰玄见这二人实在恶心,对身后苏寒说道:“今日拦路着,杀无赦。”
话音将落,一道虚影已闪身而去。
苏寒锈剑在手,并无过多花招,一剑直刺和尚咽喉。自闪身而起,再到袭至和尚,只是一息之瞬。
和尚也并非三流人物,在苏寒长剑离己只有半寸时,便如同鬼魅,忽悠闪身。再出现时,已是五步开外。
而此时苏寒剑招用老,却见和尚自那件破烂僧袍内,一只肮脏的肥手,一掌快速拍来。带着呼啸风声,似恶鬼哀嚎。
比起和尚的鬼魅,那疯癫的道士更有过之。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条招魂幡,口中疯语已变成晦涩密咒。
顷刻间,原本还未黑尽的夜空,乌云盖顶,定睛细看,却是数千恶鬼头颅。黑烟阵阵,朝着苏寒裹挟而去。
隐于一个巷道的几名武者,暗自咋舌。一人喃喃自语:“癞头疯道竟然都来了,今日想必已没有我等的机会。”
另一人年岁稍轻,显然不知道二人乃是何方大能。问道:“他们很厉害吗?”
这人又回:“三年前,已是幻武境三重。你说厉不厉害?”
若是辰玄听到此言,只怕要立时嗤之以鼻。区区幻武境三重,便值得让你几人如此吹捧,真不知道何来的胆量,敢觊觎疾风剑的人头。
战场,苏寒一剑挑开和尚拍来的手掌,忽闻身后恶鬼哭号,沉眉冷目,第一次耍出一个剑花。
剑花和辰玄的彩莲不同,似玫瑰,鲜红妖艳。所过之处,便化作血红花瓣,花瓣又化作血箭。
冲在最前的数十恶鬼,被血箭击溃,声声惨叫,瘆人骇人。
而这,只是苏寒的第一剑招。
紧随其后,是无数朵玫瑰绽放。暗夜的天空,如同下了一场血雨,红艳艳的。
苏寒激战疯道士,和尚趁此良机,又自身后握拳袭来。大喝一声:“疾风剑,今日你命休矣。”
拳风如雷,咆哮阵阵。
苏寒却是冷面相对,血雨才将落下,反身一个直刺,迎着和尚雷拳。反唇相讥:“秃驴,你得死在前面。”
和尚以拳对剑,可惜没有当日老头对逍遥子的那般实力。只见苏寒剑尖未至,剑气已经刺破和尚手皮。而后,一剑直入臂膀,轻轻一挑,整条手臂尽碎。
“呃啊...”
和尚受到重创,最先暴怒喝起的,却是那疯道士。一条招魂幡阴风猎猎,涌出的恶鬼却不攻击苏寒,竟然争相吞噬彼此。
这时,和尚的闷哼才响起。闪身退出十丈,却见苏寒长剑又已袭来。瞬间亡魂大冒,不敢多做思量,提身便再闪退。
隐于暗处的那些武者,见癞头和尚被一剑挑了臂膀,尽皆瞠目结舌。随即又想到,自己可还真是找死,哪里有资格取那万赏之金。
不仅没命花,更是没命取。
和尚一退再退,苏寒一追再追。忽然,苏寒瞬间提速,和尚只觉得一道虚影袭来,再看时,锈剑已直没咽喉,自后脑钻出。
“和尚就该在庙里安生念经,却要自来找死。”辰玄盯着那死翘翘的和尚,笑道。
疯道士见和尚已然身死,再怒喝一声:“你杀了癞头,今日我疯老道定要让你尝尝鬼王噬魂的滋味。”
一字一句竟然吐得清清楚楚,真不知道此人乃是真疯,还是装傻。只见他口中呢喃咒语,招魂幡冒着黑光,当黑光冒到极致,大手一挥,吞噬了万鬼的鬼王,朝苏寒碾压而去。
鬼王身躯高达三丈有余,浑身黑烟滚滚。自半空一掌横扫而来,风声呼啸,似有噬魂夺魄之感。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噗...”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苏寒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洞穿了疯道士心脏。拔出长剑,一道剑花再起,招魂幡被绞了粉粉碎碎。
疯道士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胸膛,却又阴恻恻地一笑:“没有了招魂幡,看鬼王不将这城中闹个天翻地覆。”
闻言,苏寒朝鬼王看去。只见这灵物没了招魂幡的禁锢,当真自有了思维,化作一道黑烟,朝半空远遁而去。
待辰玄察觉,正要再追,却是已消失无影。
“完蛋,又多了一桩祸事。”辰玄自顾自的说道。
苏寒走来,神色有些自责:“我会亲自将其处理。”
辰玄宽慰:“无碍无碍,皆是因缘,既然这家伙逃了,如今要想搜寻出来只怕很难,寻着机会再说。”
随后扫视一圈四周:“疾风剑在此,你们还杀不杀?”
一阵窸窸窣窣,踢踢踏踏的声音,自四面八方隐退而去。
香菱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攥着辰玄的小手,手心全是细汗。朝城内走去时,始终攥得紧紧的,一丝也不敢松开。
几人来到一家成衣铺,苏寒立于门外,却听辰玄叫道:“进来,为你选身衣裳,好歹我也是富可敌国,你哪能整日里如此清贫。”
苏寒也不多言,走进铺内。
再出来时,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却又焕然一新。一袭黑色绣兽锦衣,脚踩平底牛皮短靴。
锈剑往腰间一卦,当真是个游走江湖的俊俏剑客。
若是神情不那么冷淡孤傲,孟浪一些,只怕多少勾栏美妇,良家闺秀,都要为之倾倒迷乱。
一行三人,在白城悠哉闲逛。身周总有武者窥探觊觎,却是没有人再敢上前造次。
三人走进一家胭脂铺,香菱却见怡红坊内的几名楼姐,也正在此地。几人也正好瞧见香菱,一女笑呵呵的说道:
“哟,妹妹,听闻你出了楼内,原来是真的。快给姐姐说说,是傍上了何人?也让姐姐沾沾光。”
辰玄不喜进这等刺鼻之地,便领着苏寒在门外候着。现在听到女人话语,虽说的客气,语气却满含戏谑嘲讽。
正要准备入内,香菱却是说道:“姐姐可真会说笑,比起外间,那怡红坊才是姐姐最爱待之地呢,妹妹哪里敢坏了姐姐的营生。”
辰玄差点笑出声来,这女人,也是张伶牙利嘴。
楼姐被香菱反唇相讥,便瞬间变了脸色。对身旁几人说道:“当初在怡红坊时,这位妹妹呀,可是无论如何也要当个清倌人呢,哎...如今却也进了大户人家的偏房。”
香菱自觉无趣,转身便走了出来。
不料那楼姐不依不饶,追了过来,满脸讪笑的说道:“妹妹,若是那府内日子不好过,还是回怡红坊吧,姐姐们可想你呢。”
辰玄拉过香菱,对这楼姐淡然一笑,也不说什么。只见他走入铺内,取出腰牌递于掌柜。
掌柜的得见腰牌,马上便要躬身行礼。
辰玄摆了摆手,指着那几名楼姐:“今后铺内的所有货物,不许售与几人。另外,将几人画像分发下去,门内的所有铺面,皆是如此。”
掌柜的应下,并添了一句:“客卿放心,今后白城的所有胭脂铺面,定不会再售几人任何东西。”
辰玄出了铺门,对着几人又是淡然一笑,牵着香菱走了开去。
“你刚才与掌柜说了什么?”香菱好奇的问。
“只是用了一次特权而已。”
身后,那几名楼姐走进铺内,却被掌柜拦下:“几位请回,几日我描仙坊不做你等生意。”
几人怔怔然,不明所以。
那楼姐气恼的绢帕一挥:“得瑟个什么劲,少了你描仙坊,老娘还用不成胭脂水粉了?”
掌柜面色冷淡,既然是客卿要封之人,他哪里还用客气:“不瞒你们,今后只怕白城的胭脂铺,你们是买不到一盒东西的。”
几人嗤之以鼻转身离开。
辰玄三人在街上闲逛,忽然趣味十足的问香菱:“要是那几名女子买不到胭脂水粉,会如何?”
“被老鸨叫去扫地呗,没有妆容,哪个狎客愿意看她们素面朝天。勾栏可是残酷之地,不受客人待见,便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一人跌跌撞撞的跑来。辰玄还未反应,苏寒长剑已经激射而去。
待说话的两人抬眼时,那人已经倒在血泊中,自袖间掉出一柄匕首。而那张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如死鱼般瞪着已经收剑回身的苏寒。
“奶奶的,真是贼心不死。”
辰玄盯着说话的香菱,万分哑然。这女人,还真是……
而此时,又是十数人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