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珂把头发染了回去, 自然而然恢复了上学的资格。他重新来到班级,男男女?女?与他擦肩过,没有逗留, 没人同他打招呼。贺鸣珂很自觉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靠窗那张孤岛似的桌子是他的专属座位。
贺鸣珂一坐下便开始发呆, 浓黑的头发降低了他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好些路过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到贺鸣珂的出现。
他愿意重返校园不是忽然对学习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只是因为白辜月。通常情况下, 他很难对白辜月说不, 积极响应她?的号召是他从小学开始养成的一种习惯。
贺鸣珂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枯树, 冬天即将来临,他觉得自己人生中的寒冬也快降临。他必须在这个冬天结束前想好未来的走向,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需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有女?生经过他的桌边,犹豫般的放慢了步子, 她?并没有停下, 一直往前走。一会儿, 那个身影慢慢地退了回来, 定在了贺鸣珂的身旁。
贺鸣珂并没有注意, 那女?生看着他, 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贺鸣珂……你回来了啊。」
贺鸣珂稍微转了下脑袋,目光投向她?。一个扎着单条麻花辫的女?孩,右眼下方有颗明显的泪痣, 校服整洁白净,穿得规规矩矩, 拉链几乎拉到了顶。
这个学校的大多数人都爱在校服空白的地方用各色的笔涂上些彰显个性的图案和文字。贺鸣珂看着她?,没有印象。
「哦。」贺鸣珂姑且算是回答她?刚才感慨似的一句, 毕竟这是今天为止第?一个发现他回来并且主动问好的人。
他说:「我不认识你吧?」
女?生两耳猝不及防地红起?来,好像是尴尬好像又是害羞,她?撇了撇碎发,为难道:「贺……鸣珂,我是你的组长。」
不认识,他从来没交过作?业。
贺鸣珂目视前方:「付雅文?」
付雅文点点头,露出胆怯又欣喜的笑:「嗯!」
她?绞着手,为贺鸣珂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感到一点开心,「贺鸣珂,你来上学……挺好的。」
付雅文小心探出一根手指,隔空比了比他的头发,「我觉得黑色……更好看。」
「噢,」贺鸣珂抓了抓刘海,「谢谢你啊。」
付雅文脸红了,很明显的那种红,连自己都察觉到并且感到羞耻的程度。于?是她?匆匆说完,又匆匆地离开了。
看上去不是一个聪明的组长,贺鸣珂抬头,黑板上『一组组长付雅文』几个大字写得清清楚楚。
放学后,贺鸣珂准备去一中等白辜月,一中走读生放学放得迟。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二中放学放得太早。
两个中学并不在同一个路段,这几日?早晨,他都是先目送白辜月和裴绍西离开,自己再?独自乘10路公交去上学。
白辜月和裴绍西身上的校服已经在沉默中与他划开了界限。贺鸣珂心里清楚,虽然不是滋味,但他清楚。
那天裴绍西说,省立一中的学生和其它?学校的人是不一样的。似乎在敲打他,他无法?反驳。这句话很欠揍,但不是没有道理,正是因为太过正确才显得刺耳。
贺鸣珂踢着路上的石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潜意识里还是无法?承认自己已经低人一等。按照这样发展,白辜月会考上最好的大学,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他的人生在前半段就已经结束了,之后呢,贺鸣珂抬起?头,只能?看见?灰濛濛的天,看不见?属于?自己的未来。
他才出校门?,校外久候的那群男生就已将他团团围住,两三个顺手勾住贺鸣珂的肩。这些人都在唐殊兰的关?系网中,他也在。久而久之的,网里的人就成了朋友。
校园里的人排斥他,他只能?交校外的朋友,人总得有个说话的对象。
但贺鸣珂现在没空,他需要?去接白辜月。如果不能?和她?一起?上学,好歹让他和她?一路放学。
「兰姐想找你聊聊天。」
「要?多久?」
「很快很快,不耽误你泡妞。」
之前住的筒子楼是唐殊兰帮忙联繫的,阿琳娜目前的工作?也是她?托人介绍的,能?在学校获得现在的安宁,离不开唐殊兰。贺鸣珂欠她?一份人情,除了不能?当她?男朋友,她?的一切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唐殊兰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废弃花园里。她?见?贺鸣珂来了,晃晃悠悠走到贺鸣珂面前,恶作?剧似的把嘴里的烟吐到他脸上,见?他被呛得咳嗽,咯咯咯的笑。
「找我什么事?」贺鸣珂皱眉。
唐殊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盒,抽出一枚细烟,递上前。
贺鸣珂瞥了一眼:「我不抽。」
「没让你抽,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唐殊兰把烟塞进?他的口袋里,笑眯眯。她?伸手揉了揉贺鸣珂的头发,「染黑了?」
「嗯。」
「为什么?你前女?友要?求的?」
她?对白辜月的定义很奇怪。
「不是。」他两个问题一併回答,最后补充,「她?不是我前女?友。」
贺鸣珂抓起?旁边一个人的手腕,看了眼时间,知道自己该走了。
「难道是现任?」
贺鸣珂慢悠悠地回答:「借你吉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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