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珂想?起丁渔健在时曾云:「好朋友最关键的一点是关心彼此。」
区区关心。
贺鸣珂认为这简直易如反掌,他面对白辜月,白辜月的肩膀还在小幅度耸动,她在竭尽全力憋着咳嗽。
关心是吧。他准备好了。
「白辜月!」
贺鸣珂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唤,把白辜月的笔芯惊断了半根,她一遍摁笔头,一边大为不解地注视他。「有事吗?」
她眼底蓄着因为咳嗽分泌出来的生?理泪水,看上去委屈兮兮。
贺鸣珂一时哑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贺鸣珂?」
贺鸣珂重聚精神,终于记起自?己的台词:「你……」
要?关心。
关心。
他说:「你咳嗽能不能小点声,很吵。」
白辜月的耳尖迅速飞红,有些抱歉垂下睫毛:「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餵……」
白辜月转过身,把校服里面穿着的薄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紧贴墙根,与贺鸣珂保持距离。
贺鸣珂大事不妙地捂住脑子,他居然?搞砸了!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很难受」,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自?己熘了回去,反倒是「你很吵」抢先一步丝滑地脱口?而出。
怎会如此?
班会课上,张黎提醒大家:「现在是流感高发季,大家要?注意保暖,多喝水,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已经感冒的同学,注意戴上口?罩,教室里要?通风……明?天就是校外实践观察活动了,大家要?打起精神哦。」
每年的十二月初都是北浣实小的校外观察日,今年的实践地是本?市的可?口?可?乐工厂。
病怏怏的学生?们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腰不痛了腿不酸了,开?始欢天喜地地讨论。
贺鸣珂对于去哪儿玩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的关心的是,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把白辜月惹不开?心了。
上午两节课过去,白辜月始终保持着紧挨墙根的姿势,好像和她同桌的不是他贺鸣珂,而是那堵墙。
更?过分的是,她又开?始移桌子出门了。
贺鸣珂郁闷地捧着脸。
至于么,不就是一句话。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全是白辜月太?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他好心好意地要?关心她,她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胆敢不理他。
岂有此理。
贺鸣珂逐渐感到?底气十足,他不能忍受被平白无故地冷落,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喂,白辜月。」
白辜月把所?有衣领都立了起来,全方位包裹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外面,那双眼睛犹犹豫豫地转向他。
似乎在说:「又怎么啦?」
贺鸣珂抬头挺胸,指了指她的椅子,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坐过来。」
那两只眼睛微微一眯,表示疑惑。
一秒后,白辜月的脑袋摇了摇。
被拒绝了,证实白辜月真的生?气了,贺鸣珂气急败坏,「为什么不坐过来?」
他开?始翻旧帐:「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讨厌我?你骗人的?为什么不挨着我坐?离我那么远干嘛?你是不是在悄悄讨厌我!」
贺鸣珂越说越憋屈,好像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竟委屈起来了。
白辜月把衣领折矮,露出嘴巴,解释:「我感冒了,贺鸣珂,我会传染给你的。」
贺鸣珂睫毛动了动,一下接受了她的说法。
哦,原来白辜月是怕他被传染。
这么说,白辜月其实是在关心他。
这么说,白辜月很重视他的健康。
这么说,白辜月很……很在意他。
得出这个结论,贺鸣珂心中一惊,顿时面红耳热。
阿琳娜生?病的时候,最在意她的是贺文彬,贺文彬生?病的时候,最在意他的是阿琳娜。
贺鸣珂心中兵荒马乱,他猛地捂住嘴巴,一瞬间觉悟。
糟糕……这个女?人想?和他结婚。
贺鸣珂结结巴巴地告诫她:「白辜月,你别想?了,我……我这辈子只会娶最美的女?人做我的妻子,你又不是美女?。」
白辜月呆滞住,她开?始回忆自?己上一句话说了什么,发觉怎么也摸索不出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
她的眼神从迷雾一片到?迷雾散清,最后微微透露出一点鄙夷。
「贺鸣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辜月说完,这一上午再?没理会过贺鸣珂。
放学后,贺鸣珂回到?家中,直奔赵嫂房间。
他开?门见山:「感冒的人要?吃什么才?能好?」
赵嫂好不容易得个清闲,她边打着手里的围巾边追着剧,随口?一答:「药呗。」
「就没有别的?」
赵嫂想?了想?,说:「喝点雪梨炖冰糖也行。」她抬起头,「你感冒了?」
贺鸣珂觉得可?行:「给我煮一壶,明?天我要?带去学校。」
他说完就走,忽然?又折回来:「多放一点糖。」
次日,教室闹成一片,大家兴致勃勃地互相讨论,像虫子一样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们的抽屉里塞满了口?粮,十分期待即将开?始的可?口?可?乐工厂之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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