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到底是心软,见天色太晚,又寒霜入骨,颤颤巍巍的抓着拐杖让管家扶她上楼。
她没说最后期限,但已然是宽限了汪雪凝明日再走。
汪雪凝跌坐在地毯上,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只觉得天旋地转。
林念想跟着上楼看看老太太,手却被纪靖琛拉住。
他轻轻摇了摇头,林念只好沉默的收回迈开的脚步。
汪雪凝离开纪家老宅的事算是板上钉钉,没得改了。
管家送了老太太后见他们没走,迎了上来,不看一旁的汪雪凝,说:“少爷少夫人,今晚不如住下来吧,老太太今天被伤了心,你们二位在,我想她还会好受些。”
说着,有些责备的睨向汪雪凝。
孩子们这会儿都在好友家,这个时间也该是睡了,林念想了下,应承下来。
楼上的房间早就收拾妥当,只等着他们入住。
洗了个澡,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林念唏嘘不已。
汪雪凝也算是高段位的绿茶了,只是在这件事儿上还是栽了跟头。
说到底,还是钟策太狡猾。
次日林念下楼的时候,汪雪凝还跪坐在地上,似乎是一夜没睡。
眼底乌青,一脸惨白。
老太太没下楼,听管家说头疼得厉害,不想吃早点。
大概也是不想见汪雪凝,怕心更伤。
林念随着视若无睹的纪靖琛坐到餐桌前,没吃几口,就见管家带着佣人拿了两个行李箱出来,丢到汪雪凝面前。
除了老太太,这个家怕是再没喜欢她的人了。
“老太太说了,留你一晚已经仁至义尽,赶紧走吧,拿着这个,这是老太太最后的一点善意,别不知好歹。”
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丢到汪雪凝身上,汪雪凝沉默着捡起,数了数,脸色大变,“才十万块?你当打发流浪汉啊!”
“不想要?”一直沉默的纪靖琛头也不抬,“李婶,钱归你了,算是这周的补贴奖励。”
汪雪凝没想到纪靖琛会这般无情,搂紧那个信封,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
这下她终于明白,纪家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说的话,老太太全都听见了。
汪雪凝前脚刚走,老太太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念丢下手里的碗筷,跟在纪靖琛后面跑上了楼。
老太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身边是孙子和孙媳妇,两人看着自己,眼中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林念焦急的等待着,见老太太眨眼,慌忙直起身,声音带了些微微的发颤。
“奶奶,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看向纪靖琛,然后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只是毕竟突然昏倒,大家还是忧心忡忡的叫来医生,又给老太太做了个全面检查,确定是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老太太之前动过几次手术,身体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毕竟岁数大了,经不起太大的刺激。”医生的提醒让林念和纪靖琛互看了眼,男人点头又问了几句注意的地方,留下林念在病房照顾老太太。
林念坐在床边,看着老太太闭目养神一言不发,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就这么任由着沉默蔓延,直到老太太自己开口。
“念念,对不起,之前是我不识好人心,错怪了你。”
老太太叹着气,仿佛一夜间苍老了下去。
林念摆手,“没事的奶奶,又不是您的错,您别往心里去。”
“我老了,眼神也不好了,识人不清。唉,我现在想想这阵子自己做的蠢事,就越发觉得对不起你。”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然后握上林念的双手,苍老的手背上青筋和衰老的皮肤看上去似乎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再老上几岁。
汪雪凝的事,给她的打击不清。
林念劝了老太太几句,看着老太太又再次睡下,这才去找刚回来的纪靖琛。
她想了想,“靖琛,我看还是让奶奶再留院观察几天吧。我刚好这几天工作也忙的差不多,请几天假过来陪陪奶奶。”
纪靖琛也有此意,“也好,我刚刚和医生谈过,奶奶的心脏支架他也想再多检查一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续住院费。”
他说着转身,却被人叫住。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住院。”方才还睡觉的老太太这会儿却直直得看着孙子,“我明白你们是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没见过,缓过劲儿就没事了。”
“而且我也想过了,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照顾,我还可以自己吃饭,还可以自己去洗手间,只需要用护工照顾着我,就已经足够了。”
纪靖琛上前劝着她,“奶奶,你现在的身体确实是在逐渐恢复着,可是还是需要有人来照顾你,护工虽然是好,也没有家里人照顾着方便呀。”
老太太将头转向一边说着:“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还要去工作,就不要再把时间花费在我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奶奶,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们照顾你是应该做的事情,就这样让林念留下来照顾你。”
“我说了不用,你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你再这样还不如我现在就死了算了。”
纪靖琛在一旁着急,林念上前阻止,“奶奶说不需要,那就不需要,有护工照顾着也挺好的。”
眨着眼睛示意给纪靖琛,他不解的走到了一旁。
林念和护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紧接着就和他离开了医院。
坐在车里他就询问着:“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奶奶她现在是不想连累我们,但是我们真的要去照顾她呀。”
林念叹了一口气说着:“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愿意的事情谁说都无法改变,还是让护工照顾她几天吧,你放心,我也会去医院里面多盯着点,多帮忙照顾一下奶奶,你也不至于太担心。”
说着车子缓缓的离开了医院,纪靖琛一直盯着那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