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靖琛抵不住林念的百般催促,即便心中不愿,还是应了她要去见人的念头。
只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要她等自己办公结束才能去。
往日就算是让林念等他到下班,她都没一句怨言。
可这会儿,才刚坐下不到五分钟,林念就已经心里长了草,圆溜溜的大眼往纪靖琛身上瞟一下,又瞟一下。
顶着这样炙热的视线,纪靖琛的压力可想而见。
赫连城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画面。
“咳,靖琛我们约的见面时间到了,你是现在跟我们一块去,还是自己等会儿去?”
他说话的时候是扫着林念的,显然是没打算多解释。
林念心系着养父不假,但她分得清孰重孰轻,纵使已经心急火燎的想见人,也说不出要纪靖琛抛下工作先顾着自己的任性话。
纪靖琛淡淡看她一眼,“等我两分钟。”
赫连城离开,他离开桌案,半蹲在沙发前,轻轻的搂了林念一下,“我去谈个生意,很快就回来。最多半个小时,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林念点头。
二十分钟后,男人风尘仆仆归来,林念扫见他手里的文件袋露出的一角,似乎有个诉字。
“走吧。”
林念见他把文件随手塞进抽屉就要走,顿了下,拦住他,“没关系,你先忙。既然已经找到人了,我就放心了,明天去也一样。”
在林氏磨炼了这么久,林念看得出男人这一趟是怀着心事的,显然那笔生意并不是很顺利。
她的体贴让纪靖琛心口发暖,但答应了的他就不会食言。
摇了摇头,在她侧脸亲了一口,“你先去车库等我,我把工作交接一下就过去。”
林念被他推着向前走,劝解的话也被一并吞回了肚子,直到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她那点强压下去的兴奋才又冒出了头。
就要见到爸爸了,她激动不已的攥紧了手心。
地下车库已经停好了一辆车,沈平还是那张四平八稳的冷淡脸,瞧见林念从电梯出来,喊了声夫人这边。
林念小碎步的上了车,车内已经打好了暖气,热烘烘的吹得人发懒。
“你们工作最近进展不太好吗?”
冷不丁想到纪靖琛的疲惫,林念有些担忧的问。
沈平张了下嘴,垂眸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夫人不必担心。”
“哦,那就好。”
林念识趣的缩了回去。
纪靖琛工作交接的很快,一上车就翻出一把水果软糖塞到林念手心,感觉到女人诧异的眼神,他错过眼,耳尖有一点热。
“你上次说味道不错。”
林念笑眯眯的勾住他手臂,送上一个带着奖赏意味的轻吻。
本来纪靖琛是想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吻加深的,只是半途想到了什么,抿了唇,蜻蜓点水的在她额头碰了下。
林念心里还因着要见到养父而高兴,倒也没太注意到男人的些微异样。
车驶离市区,几个转弯就开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路途的颠簸并未影响林念的欣喜,她此刻一门心思的想着等会儿见了林茂祥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有太多事情想问了。
看着小女人时而捂嘴时而苦恼的纠结样,纪靖琛凝眸,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很快,车停在了一处废旧工厂前。
车停下的同时,已经有人上前拉开车门,恭敬的迎着两人下车。
换做平时林念肯定会温柔道声谢,但她实在是太激动了,鞋子才刚踏上布满碎石的地面,就急促的催问:“我爸呢?快带我过去。”
那下属看了眼纪靖琛,见男人点头,这才低眉顺目的先领着林念过去。
纪靖琛跟在后面,沉默寡言的看着她难掩情绪的背影。
下属在工厂的一个灰败车间门口停下,显然是到了地方。
“爸!你这几年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林念的所有兴奋情绪陡然一顿,整个人愣愣的看向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桌子。
确切的说,是一张脏乱不堪的手术桌。
桌上躺着一具烧焦的残破的尸体,身体部位已经呈现黑灰色,在惨白的墙壁映衬下诡异极了。
“我爸呢?”
林念逃避的跑去拉住纪靖琛,问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你不是说已经找到我爸了吗?他还活着,我亲眼看见的,他还活着!还活……还活着。”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时隔这么久她生出的所有期望,全都被眼前的事实打碎。
“对不起。”纪靖琛沉默的抱紧她。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不想说的原因。
许久后,林念哽咽着看向手术桌上的尸体,“我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张脸我怎么会看错?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也许这只是我爸使的金蝉脱壳,也许……这是别人的尸体,被他换了?”
“你看看这个吧。”
下属递过来一份dna鉴定。
林念吸着鼻子打开,鉴定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这人就是林茂祥。
当年死后就被下了葬,至于如今变成这幅样子,则是因为经历了那场掘墓,有人为了掩饰什么故意烧了他的尸骨。
林父是确确实实的死了,死的透透的,绝没有活着的可能。
林念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毕竟,纪靖琛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那我看到的爸爸又是谁?”林念用了很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目光只要扫过林茂祥的尸骨,情绪就不受控制的翻涌,鼻头发酸,眼泪汹涌而出。
“夫人抱歉,这件事我们还在查。”
林念摆摆手,纪靖琛赶紧示意下属先出去,自己收紧怀抱,让泪眼婆娑的林念直视自己。
“那个人是谁,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答案。现在先把眼泪擦了,你一哭,我心就疼得厉害。”
他说着蹙眉,好像真的心尖被刺痛了似的。
林念知道他是哄自己,努力吸了吸鼻子,许是有纪靖琛陪着,再看养父的尸体便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靖琛,爸一定很痛苦,我们把他安葬了吧,这次就去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我不想让爸再被人打扰。”
“好。”
纪靖琛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