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靖琛抬起眼皮,与纪老太太对视,冒着大不敬,薄唇轻启,话语坚定,“她是我爱的女人,我此生非她不娶。”
一老一小,谁都不肯退让,气氛剑拔弩张。
纪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看着昔日孝顺的孙儿,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对抗。
她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你爷爷尸骨未寒,葬礼都还未举办。你眼里却只有儿女情长,你……我对你太失望了!”
林念心头一紧,不愿他再为了自己而与家里决裂,从他掌心抽出手,“靖琛……”
纪靖琛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疼爱自己的奶奶,心中有愧,却仍不愿因此妥协。
他垂下眼睑,态度不肯退让,“对不起奶奶,爷爷的事我会处理好,孩子我也要带走。”
“如果我不让呢?”
纪靖琛闭了闭眼睛,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抗拒,“那我只好自己去抱。”
他铁了心,今天必须带走孩子。
纪老太太有多痛心,就有多愤怒,瞪向林念。
是她叫了孙子一声,他才站起来跟自己对抗,都是她害靖琛变成现在这幅目无尊长的样子!
纪老太太心里的怒火烧光理智,低头找什么东西,瞥见茶几上的烟灰缸,一把拿起来,愤恨地朝她砸了过去。
“狐狸精,你给我滚出纪家!”
变化来得太快,林念来不及闪躲,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身上,随即传来沉重的声音。
她心惊不已,迅速来到他身前,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下,额头破了一小片,鲜血缓慢流下来。
红色的液体刺痛纪老太太的双眸,也刺痛胸膛里那颗苍老的心。
她跌坐在沙发,不忍看他额头的伤,别过脸去,“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
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显然伤透了心。
纪靖琛还要开口,林念连忙拉住他,“我们先回去吧,奶奶不能再受刺激了。”
他迟疑片刻,目光落在纪老太太脸上,终是不忍让她再伤心。
回到车里,林念才仔细打量他的伤,想伸手想去碰,却又缩回来,又气又心疼,眼泪泛起泪花,“你怎么这么傻!”
当时纪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扔烟灰缸用了全力,得有多疼。
纪靖琛从后视镜里看到额头的伤,心里竟然庆幸,“有点破相,还好没有伤在你脸上。”
林念动容不已,喉咙似有鱼刺哽住。伸手推他一下,“这下奶奶更不会喜欢我了。”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纪靖琛脸上浅笑渐渐消失,抬眸看她,眼里满是歉意与愧疚,“没能把孩子接回来,对不……”
林念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语气落寞,“回家再说,你额头的伤口需要先上药。”
她放下手,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腿上,偏头看向窗外,好看的杏眸并无焦点。
他侧身朝她靠近,抬手将她那边的安全带拉出来扣上,咔嚓一声之后,车里安静下来,气氛低落。
孩子没有接回来,两人心里都不好过。
回到家,林念钻进房间,不多时拿着药箱出来,用棉团蘸取碘伏,朝他招手,“过来上药。”
纪靖琛在沙发坐下,抬起眼皮,将她落寞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愈发过意不去,抓着她为自己上药的手,愧疚地开口,“念念,孩子没有接回来,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你若心里难受,别憋着。”
她抽出手,给他伤口贴上两个创可贴,将碘伏收起来,才在他身边坐下。
林念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通了,奶奶虽然讨厌我,但对孩子很好,孩子跟着她,不仅不会受委屈,还会被照顾得很好。”
“爷爷不在了,女儿陪着奶奶,奶奶也不会太孤单。”
只是她想见女儿就难了。
纪靖琛于心不忍,伸着手臂将人搂在怀里,手掌覆上她后脑,摸着她的头,低沉的声音蕴含温情,“这样你会不会太委屈了。”
林念在他肩膀蹭了蹭,抬头捧着他的脸,目光扫过他额头的伤,只觉退让几步也值得。扬起愉悦的笑容,“有人帮我带孩子,我还委屈?”
仿佛在说,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纪靖琛从她脸上找不出伪装的痕迹,心里松了口气,低头亲吻她脸颊,“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就向奶奶提这件事。”
林念反而不太赞同,“还是不要,等矛盾化解,奶奶自然会让我们带孩子,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
若时不时在纪老太太面前提起此事,反而会让她老人家反感。
来日方长,她相信误会终能解开。
纪靖琛没了后顾之忧,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发生女儿被纪老太太扣下的事,林念不敢贸然将小儿子的事曝光,暂时就没有向他坦白。
日子平静划过一周,纪老爷子葬礼将至。
林念正在为葬礼的事情做准备,微信弹出消息,是齐欣欣发来的,念念,快看b市新闻,挺住!
她心里爬上几许不详的与预感,打开电视机,转到b市电视台,正在播出一段采访。
“我丈夫下葬之后,将会举办我孙儿,也就是纪氏总裁与林家大小姐林菲儿的婚礼。一来他们订婚许久,婚礼应该提上日程,二来,也是为葬礼冲喜。”
纪老太太端庄而不失威严,提到婚礼,悲痛的神色减轻许多,似乎对婚事很是期待。
记者不顾她年老,问题犀利,“之前传出纪总与林二小姐私下往来密切,请问这次婚事是您的意思还是纪总的意思?”
纪老太太声音掷地有声,“是纪家的意思!”
后面的访谈详细地问了婚礼的日期,纪老太太没有给出准确时间,但态度已经说明,此次婚礼定会举办,且必定隆重。
林念失神地跌坐下去,身体陷入沙发里,心里似乎爬进千万只蚂蚁,向心脏中间钻去,所过之处,皆被蚂蚁啃噬地一片血淋淋。
她伸手按在心口,不断安慰自己,纪靖琛绝不会轻易妥协,更不会娶林菲儿进门。但理智的清醒仍不能阻止心里的难受。
她失神到连手机铃声都没有听见,直到有人敲门,才将她的思绪拽回来。
推开门,林菲儿那张妖艳的脸映入眼帘,正要关上门,她抬手拉着把手,用力拽开门,大步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