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枝发出一声娇羞的细细尖叫:「莲儿!没有!」
日头只出来了一天,第二日又是阳不阳、雨不雨的天气,少了阳光照射,总让人感觉穿着夹袄也冰冷冷的。
德连还是把绣球花捧出去,摆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天,自言自语:「下点小雨也好啊。」
伍枝打着哈欠从旁边走上来,挽住她,「这都多久不下雨了,你还是自己浇点水吧。」
「嗯,倒了一点水了,不敢浇多。走吧。」
快到年关,尚膳局的事情比平时多了起来,各个宫的年货都要按照分例仔细准备着,往常的闲暇时刻都被填满了,一刻不得闲。
云水看着外面一筐一筐运到院子里摆着的东西,各样年货,堆得满满的,带着疑虑:「也没听说派谁出去採买啊,怎么都送进来了?我还想年前请人在外面带东西呢。」
伍枝也抬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欸,兴许是外面的大人採买进来的吧。」
德连安慰她:「不怕,总该宫里有些体己用度,还是要老祖宗的人亲自去办的。」
伍枝的心安了一点,继续剥手里的山胡桃。淑妃娘娘这几天胃口又不好了,对吃的东西刁钻起来,鱼肉蔬菜都不太碰,除了各样鲜果子,就爱吃这些胡桃、杏仁、榛子一类的坚果吃食。
一篮子装的山胡桃,剥两三个时辰才勉强出来一盘子。而且山胡桃的壳坚硬刺手,剥多了,指甲磨得平平的,甚至有些凹进去,露出指头的圆肉。伍枝从前向来不愿意把指甲都剪平,喜欢留得齐整,盖过指头一点点,再长不便做事,荭嬷嬷看了就要罚了。
按理说,伍枝那个指甲干剥山胡桃的活,是要手疼的,她今日却一声不吭,间或嬷嬷不在,还有心思哼两句小曲,云水不禁奇怪,还看她越干越有劲的样子,便开口问她:「你吃错药了?」
「什么?」
云水看向伍枝的手指头,十个指甲都修得扁扁的,凹进去,她借用指腹的力配合着开山胡桃的钳子,剜出里面的胡桃肉,指腹在山胡桃的壳上磨得久了,一道一道红红肿肿的印子,伍枝都没喊痛。
「原来你把指甲修得短了。」云水愣了愣,「怎么捨得的?」
伍枝微微翘了下巴,把脸偏过去朝着德连,神神秘秘又沾点得意,「嗯——我不告诉你。」
德连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抿着唇偷笑,云水只觉得这两个人有秘密,不过人家不说,她也不追着要人揭开来。
一盘子山胡桃很快剥出来,德连和云水手里的活还没干完,伍枝往后瞥了一眼,荭嬷嬷大约在偏厅休息,没有眼睛在一旁盯着,她便趁机停下来休息一会,嘴里又开始哼着两句小曲,哼着哼着,手上也舞动起来,左右十只纤长的手指在胸前的空气里划拨。
云水也看不出她在干什么,只感觉疯疯癫癫的,歪头评价说:「真吃错药了。」
伍枝的指腹还红肿着,指头圆滚滚的,她时不时还眯上眼睛,有时左手缓缓抬着,慢慢地往侧边挪动,有时右手两根手指飞快地切换勾和挑,德连看得明白。
伍枝停下来的时候,云水恰好往院子里去了,她沉醉在自己凭空想像的一张琴里,蓦然一走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德连停下手里的活,轻轻拍了手掌:「伍枝,你弹得真好听。」
伍枝得意地晃着脑袋笑:「谢谢莲儿的夸奖。」她想了想又说,「我都好久好久没摸到琴了……」话里听着有些落寞,但很快又重新拾起精神头,「莲儿,我以后一定弹给你听。」
「嗯嗯。」
伍枝张开手掌伸到自己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半晌,「宋学监弹琴也好听。」
德连看她一副单相思的少女样子,低头暗自觉得有趣,一会儿转念又觉得不安心,想说什么,但眼见着荭嬷嬷回来了,暂时按在心里。
等到中午时候,德连和伍枝坐在一块用饭,蒸的糙米饭,伍枝嫌弃地看了一眼碗,「堆着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只给咱们吃这个。」
德连从自己的分例里挑了一筷子还没动过的鸡肉,送到伍枝的碗里,「我在伙房的时候你照应我,现在我也来照应你。」
伍枝看了看桌上的其余菜,闷声吐了一口气,又把鸡肉搛回去,「统共也就这么些,等你有富余的,再照应我吧。」
吃了一会,伍枝放下筷子,手指在桌上有意地划着名。
德连想到先前按在心里没说的话,想了一会斟酌着开口,「伍枝。」
「嗯?」伍枝停下动个不停的手指。
德连也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唇角,「我昨日也见到宋学监了。」
伍枝警觉起来,凑近她的脸,「你为什么会见到他?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兴许是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后半句伍枝放轻了疑问。
德连轻松回到:「我去找春山,路上看见他了,就是远远地见了一面,很远很远的。」她比划了一下从她们坐的桌子到院子中的水缸的距离。
「噢。」伍枝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好,眨眨眼睛似在回忆和宋学监见的两次面,脸上泛起一些倾慕,而这正是让德连担心的地方。
「宋学监是入仕的人吧?」德连小心开口,她其实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知道他以前在外头是有正经官职的人,这么问只是提醒伍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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