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有一种陌生的触动,好像身旁有他在,会生出一些勇气和安全感。
她自己说不清,也不想想得太细,就跟他一前一后地默默走着。
晚间,忙了一天,还经历了东珠丢失的风波,德连回到寓所,一进门就累得瘫在床铺上。
吕苹把消息锁得死,伍枝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看德连比平时累得多,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床边来,「今天有什么事?累得这么厉害?」
德连接过温水一口全喝了,又躺回去,喊道:「伍枝,再替我倒一杯。」
「是——莲儿大小姐。」伍枝故意逗趣她,又去倒了一杯水端来。
两杯水下肚,德连感觉口里不那么燥了,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着,「左右不过都是伙房那些活,没什么事。」
伍枝也睡过来,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屋顶的大樑柱子,「莲儿,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咱们作主子啊?」她又扳着指头数这个贵人、那个贵人什么来头,末了又嘆一口气。
德连安慰她:「总有一日能出去的。」
伍枝翻了身子,撇过头不说话。
德连又歇了会儿,听到门口有敲门的声音,「莲儿。」
德连下了床,开门看见是云水站在外头。
云水早上真是吓坏了,被扶到伙房去,晕了一刻才醒。东珠找着之后,德连又替她打听了王凤吉的下落,听说人没事,她才定了心。
云水拉她的手,把她带到墙角边上,「莲儿,今日都亏有你,我知道你没见过那白猫,都是为我。」云水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钗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这个是我进宫前的宝贝,给你。」德连抽出自己的手,把她的钗子也塞回去,「你知道我不爱这些,况且是你的宝贝,进宫前的念想,你好好收着吧。」
云水只是固执地把钗子又推到她手里,带着央求的声音道,「莲儿。」
德连郑重地摇摇头,把手背到身后,「你自己收好。」
云水还是咬着唇,眼里含泪看着她,德连嘆了一口气,「放心吧,别想这事了,我不会和别人提的。」
云水和王凤吉之间有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德连不会多嘴,说一句也好让云水放心。
宫女到了年岁是可以出宫的,云水或许只是现在太苦了,她并不想真一辈子跟着中人留在宫里。
云水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偏宫的新殿有条不紊地修着,因为东珠丢过一次的缘故,现下大殿日夜都有中人看守,兴许是这缘故,再加上王凤吉被黄长随盯得紧,他好些日子都没去找过云水了。
云水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来,德连也不好开口问,就这么有活干活,间或谈两句天。
圣上对供奉金如佛一事十分上心,已经御笔亲书了一块匾额给新殿赐了名字「和钧馆」,又让户部拨了银子,多派了匠人,加快工期,势必要在金如佛入宫前建好。
两拨工匠,日夜开工,一刻不停。伙房也多派了人手,一天三班换着人去干活,德连她们倒比之前轻松些了,不当班的时候还能能睡个午觉。
伍枝有时也好奇:「和均馆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是个两层楼吗?怎么花这么多银子?莲儿,你有没有进去瞧过?」
她一口气问了太多问题,德连只捡了最后一个回:「只在外面看过。」现在有了看守,想进去看一眼也是不能了。
「外头的大人都为这个吵翻天了,圣上今儿早朝还杖责了两位大人。」
德连没听过这些事,十分惊讶,「这么严重?再有半个月,和均馆都要完工了。」
「是啊。改明儿我得空,也跟你去看看。」伍枝换了鞋子,又整理了一番衣裙,「我得去尚膳局了。」
「嗯,你去吧。」德连还缩在被子里,阴天没日头,屋子里寒冷,今天轮到她当晚班,还能偷会儿懒。
天黑下去,德连爬起来去尚膳局吃了几口饭,便要到和均馆去。
走到半道上,遇见春山。
倒也不是春山故意在这等人,他也是领了黄长随的命,去看看和均馆的进度如何了,再报给吕苹。
「莲儿。」两人几天没见,路上偶遇,春山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你当晚班?」
「是啊,几天没见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春山挠了挠后脑,有点不好意思,「圣上在宫里开了内学堂,要教中人读书,老祖宗把我也选进去了。」
德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内学堂教中人读书?」
春山点点头:「嗯。」
「那这真是大喜事。」德连笑着恭喜他一番,多少代圣人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在宫里开学堂教中人读书。被选上的中人都是喜不自禁,原先大都都是不认得字的,进宫来伺候人,一下子给了去内书堂的识字的机会,个个都高兴。
「你进宫前念过学堂吗?」
春山摇摇头,声音很落寞:「没有,字都不认识一个。」
德连想了想,照着他的话也告诉他:「我也是,字都不识一个。」
这是实话,她却说得坦落落的,不像春山那样落寞。
「我弟弟念过几天学堂,我还记得,他第一回 去的头天晚上,我给他做了入学饭。」
德连第一次在春山面前提起家人,他有些不知所措,「你想弟弟了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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