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装作没什么,它就没什么。
卢倾倾装作没什么,低着头。
温杞谦见她头发已经冒出很长一截,越是短发,见长越快,淡末夏季竟有草长莺飞的错觉。
他的话,更有季节上的严重错判:「冻吗?」
啊?卢倾倾怀疑耳朵听错了,这可是夏天!
一阵哒哒的半高跟敲地的声音。
邓雨菲往后来。
卢倾倾头也不抬,从雨衣下伸出手,掌心朝上,要拿钥匙回家。
温杞谦垂着额心,看了卢倾倾的手心几秒,伸出手——
拉着她,往后走,一直走。
观众席节电没有开灯,隔着一扇门,球场外的服务厅却灯火辉煌,他牵着她从暗向光里去。
温杞谦很高,走路拔着下巴,卢倾倾抬头那刻,心底肆起没有出处、汹涌而来的英雄错觉。
她跟着他的步伐,脑子却留在了原地。
一种与前十几年已知感觉不同的割裂感,自此开始。
邓雨菲叫温杞谦:「你带她去哪儿?」
温杞谦回头,却是望着卢倾倾发懵的双眼,像是特意解释给她:「淋湿了,去浴室沖沖,不然感冒。」
「可我没带换洗。」
都拐出了场地,不远处前台聚着闲人一堆,眼睛多双,卢倾倾才恢复正常思维,雨衣罩得浑身发热,手心尤其烫。
温杞谦的那种绵里轴比此前知道的还要韧,听到了也不松手,只管在前面领路:「我在这有柜,里面有干净换洗。」
卢倾倾组织着温杞谦不松手的理由,脑子转得发烫:
「我是在岛上淋的,不是来找你淋的。我从学校领的开学礼包都泡透了,才想起发了雨衣。」
只能这么想了,不然他何必承担起她淋透了的责任。
温杞谦牵着卢倾倾,走到前台,说开个单间淋浴。
流程娴熟,他似乎是单间常客。
忙着支付,手也就自然松了。
吕伯庸急匆匆赶来,叉着腰,问卢倾倾:「你怎么穿成这样?」
卢倾倾此刻脑中混乱不堪,无心解释。
或许,她压根听不到旁人。
吕伯庸看了卢倾倾几眼:「你脸怎么这么红?淋了雨发烧了?」
温杞谦从前台拿到淋浴卡,不耐烦打断吕伯庸,对着卢倾倾:「我给你看着门,赶快进去洗洗。」
又嘱咐:「单间有限时,你最好快点。」
卢倾倾不大明白篮球馆为什么单间淋浴花了钱还要限时。
只有呆呆听着,呆呆跟温杞谦的脚步走。
可篮球馆只有男浴室······
正脑中混沌,步调很乱,卢倾倾感觉手又被拖起。
才拖了一次手,两人掌心一对,莫名觉得过于熟练。
卢倾倾心中流窜着没有去向的激烈。
温杞谦回了下头,朝卢倾倾含笑,微抬眉梢,喉结一松。
她竟懂了是一种难以捕捉的安慰:别担心,跟我走。
被牵着的胳膊,里面的神经缩成了一整束,钻进骨髓里。
木木的,芯子里却又清楚知道他的温度,麻。
全身像连错了电。
卢倾倾悄悄抬头,只是她这么认为——
温杞谦的余光里却是他从不锈钢勺子上望到的那样,从冰箱触屏上望到的那样——
她总是凝着双眸,如第一天推门而入的那个场景一样;
幸而那时有邓雨菲打岔的电话,举着屏遮着侧脸,其实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那一眼,如海啸席捲,让他眩晕······她开门携进来的咸鱼味加重了那种眩晕······
才有了她望着自己,自己却极其失态地——干呕。
无法朝她解释。
第一面,我们没有握手成功。
那么,就现在吧。
该我主动的。
一个大的浴堂,只是被合金板隔绝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单间。
温杞谦一间一间检查过去。
一直,也没撒手。
卢倾倾就抬头赤裸裸望着他剪短的头发。
温杞谦选定一间,推开门,小声而温和:「没有人,放心吧。你在这间,这是卡,在这里刷一下。我就在外面门口。」
伸手示范了一下怎么刷卡,把卡递到卢倾倾手里,退了出去。
这才,手撒开。
卢倾倾关上小门,用「没废」的另一只手拽拽。
温杞谦走路没有声音,走出浴堂,他咳了一声。
她瞬间领会,他这是提醒她,他到了外面,大约站在什么位置。
……卢倾倾正脱着背心内衣,似是听到温杞谦遥遥一声:「别害怕。」
背心恰好罩在双耳两侧,像是听错了。也许他说了,也许没有。
桉城的夏末,淋一场雨,不会冻,反而让人从心到身的流火滚滚……
洗得很笨,因为有只手一直像不是自己的,不敢在裸露的皮肤上搓。
身上沖干净了,头顶上的泡沫还没沖,水停了。
卢倾倾不可思议地转着水龙头,无论朝哪个方向拧,就是不出水了。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温杞谦的声音由远及近:「单间限水。」
「还好,只是头上泡沫没沖。」卢倾倾回。
听见温杞谦刻意的脚步声,在告诉她距离在缩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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