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群衰老的人身上仿佛静止,动作是缓慢的,时常像要定格。
卢倾倾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活动活动。
旁边的爷爷奶奶们挪着因上了年纪而僵硬的四肢,缓慢地像大树懒。
卢倾倾调皮捣蛋,拍着手:「加油!加油!」
爷爷奶奶们被逗得呵呵笑。
卢倾倾虽嘴上调皮,但还是耐心地等着他们闪让出路,她并不太顺利地挪出来。
半道上被老奶奶的膝盖一绊,坐到一个老爷爷的大腿上。
她小声嘀咕:「跟兔女郎似的,坐老头儿大腿了,等换双鲜嫩的大腿坐坐。」
站在空旷的排练室后面,望着卡座里等待的人,温杞谦那句「没有人喜欢等待」是直冲沖从脑子里顶出来的,像尖锐的刺,让卢倾倾感觉到有点不符合今日来出风头的心情。
卢倾倾觉得在这个并没有温杞谦的场合,和他无关的事件里,不该想到这个人,于是把眼睛忙起来,去看悬挂在后面的书画。
叠叠密密的书画挂了整墙。
很多画的署名是日常生活中特别朴素的名字,埋在一户户的柴米油盐里,但手笔胜过一些所谓抛头露面时倒背小手的「名家」。
书法更不乏颜体王体,一幅幅字看下来,卢倾倾才觉得汗颜:
可能玩笑开大了。
那副自己撅着腚趴走廊地上写的,署名「温杞谦」的,足够让温杞谦钉上耻辱柱了。
卢倾倾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温杞谦对激烈赛程有初步的判断,自己又写成那样,才刺激到他回击了一天的「鸡窝子工程」。
换位思考,要是有人把锯床腿的声音录下来,说是她卢倾倾拉的大提琴,那她很大概率要请律师告对方一个名誉侮辱。
这么想,卢倾倾热着脸在那堆书法里寻找自己的「残疾」书法,想要销毁。
没有。
难道是物业还没送来?
却在收回眼神时,卢倾倾被「温杞谦」三个字又把眼神吸回去。
她刚才盯着暗贊的书法下,下面用毛笔字落款「温杞谦」。
卢倾倾眨眨眼,确实是他的名字,有一时的震愕。
难道有重名的?
可名字里带「杞」,总不太常见。
卢倾倾找了会儿宣纸上的logo,确实是博雅骏苑的。
身后开始喊卢倾倾,是物业。
说是让社区调了表演顺序,一直等退休人员挨个吹笛子吹葫芦丝,等到猴年马月,小孩子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
每次表演前,内心会有一句鼓励自己的话,但今天的大提琴弓子一抬,卢倾倾心底飘过铿铿一句:不要浪费别人的等待。
她拉得很认真,也是难得的一次没有翘着尾巴的演奏。
以前在学校的礼堂,灯光做的很专业,卢倾倾一上台跟牛见了红色似的,非得把弓子拉到擦火花子。
听到掌声,下了台,得意到脸上都是肿的。
在这个简陋的排练室表演完,爷爷奶奶们的掌声都不清脆了,但卢倾倾第一次感觉到了演奏后的平静。
收琴盒的时候,卢倾倾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过于把特长当做一种炫耀。
物业领着卢倾倾往回走。
卢倾倾还没忘:「那个墙上的书法······小区里有跟温杞谦重名的吗?」
物业:「你哥一大早就把之前那副换回去了,说是拿错了重写了一张。」
明明这默默的行为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名声,不许「残疾」书法丢他自己的面子,可卢倾倾就是联想起了他许多的默默。
默默买了偏她口味的京酱肉丝,默默递来插着吸管的可乐,默默剪短了头发······
回到家,给卢倾倾开门的是一个老头。
卢倾倾收回手里的钥匙,惊讶今天养老院放假?老年人满世界熘达?还是自己走错门了?
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朝卢倾倾招手:「倾倾吧?进来呀。」
叫对了自己名字,家中摆设也确实是温杞谦家,卢倾倾犹犹疑疑进门。
还有一个胖阿姨也满手面从厨房出来,朝卢倾倾自我介绍:
「孩渣,我以后伺候你,我姓劳,你爸请的钟点。」
卢倾倾朝劳阿姨:「我爸请的?我爸是谁?」
她是为了确认的意思。
劳阿姨带着讨好的过度热情:「你爸你不知道?猴老闆!」
卢倾倾立刻点头:「是我爸!我爸姓孙悟空的孙。」
劳阿姨愣了一下,明显脸上一红:「我我记错了,对不起!我刚才明明想的是孙悟空……」
听到外面动静的温杞谦从书房出来。
他直直走到卢倾倾身边,从她头顶伸出胳膊,推上门,对着老头老太:
「怎么都站着说话?」
看到温杞谦,卢倾倾这才所有想法活泛起来,立刻想起这老头老太她见过,在那个什么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饭店,屏风后面被她窥过。
她在心底偷偷承认:那次真的是偷看。
就是不知道是爷奶,还是爷姥。
温杞谦刚好给卢倾倾介绍:「爷爷奶奶。」
可能是一身逆鳞作祟,也可能是他爷爷奶奶,她顺着叫,有点像小情侣见家人,让人心底起腻。
卢倾倾对着老头老太:「姥姥姥爷。」
温杞谦立刻朝卢倾倾垂了下眸线。<hr>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