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了没几步，她再回头看林青言时，深深一嘆。


    她绞着手里的帕子，想了想，还是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去找林府管家，我要见林家的管家一面。」


    丫鬟不知小姐为何这般说，但还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了。


    林青言戳了戳付南弦道：「你什么时候和她见过面，我怎么不知道？」


    「她遇见了山贼，我杀了山贼，救了她。」付南弦解释。


    「哦……」林青言拉长了音调，故意道，「英雄救美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付南弦把林青言嘴角地饼屑擦掉，宠溺道，「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吃东西掉渣。」


    林青言理直气壮：「反正有人给我擦，掉就掉了。」


    「你说的都对。」


    入夜，月色偶被云遮挡，忽明忽暗。


    付南弦坐在林青言的床边，当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了。


    而云朵挡住月色时，付南弦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中，浓稠的黑色像是永远无法挣脱的绝望笼罩着他。


    「言言……」付南弦抱起林青言，手拂过林青言白过头的脸颊。


    窗子被管家戳出了一个小洞，他偷偷地从洞眼看进去。


    张小姐的话，在他耳畔一遍遍响起。


    「付公子杀山贼时，夺了那些山贼的生机。那些山贼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生机上会附着他们的恶念，接受生机的人善念被吞噬，最终只会成为恶贯满盈的怪物。」


    「早年我也听闻付公子因为给林公子找药，不择手段……」


    「这些话，我不会传出去，但我想着还是得和您说说。看看林公子是不是知道这一切……」


    管家看到付南弦从怀中拿出了一锦袋，袋子里似有什么在碰撞。


    付南弦将锦袋打开，而后把锦袋里的带着灰色的雾气，引入林青言的体内。


    云朵移开，月光照射到林青言身上，管家看到林青言倏然睁了眼。


    眼睛是血红的颜色，里面有蚀骨的凶恶。


    「言言，好好睡吧。」付南弦抬手盖住了林青言的眼，嗓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付南弦垂眸看着手里的锦袋，道：「这个办法……也行不通吗？」


    管家稳住了心神，敲了敲门，道：「付少爷，请您出来一下。」


    付南弦见了管家后说：「事实如你所见，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少爷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他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那就一辈子不要让他知道。」付南弦看着管家笑了笑，「你觉得呢？」


    管家看得出来，付南弦也对自己动了杀念。


    第66章 捉妖师x？5


    管家皱着眉头，老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帮着您隐瞒少爷，然后……看着您手里沾满鲜血吗？」


    付南弦问心无愧：「我杀的是恶人。」


    「以后呢？」管家看着付南弦，一字一句地说，「以后呢？以后你为了让少爷保持清醒，不变成怪物，便只能杀好人了，不是吗？」


    恶人的恶念太强，汇集在一起，迟早会将林青言吞噬掉。


    若想保有林青言的自我，便只能杀好人。其中，效果更好的便是婴儿，他们是最为纯净的白纸。


    「那是最后的办法……」付南弦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管家问：「如果只剩下那一个办法呢？」


    「若有天谴，我来受。」付南弦的眼神暗沉，他早已下定决心。


    「少爷若是知道了，他不会让你这样做。」管家连连摇头，「我们无法隐瞒少爷一辈子……天底下那么多捉妖师，也不会看着你为了少爷滥杀无辜。」


    付南弦从怀中拿出了一空白符，咬破手指后在上面快速写了一行字，而后捏着老管家的下巴，把符纸塞进了老管家的嘴里。


    二人意见不同，多说无益，付南弦转身回房。


    高大的背影，透着几分凄凉。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去。


    付南弦回房后，便瞧见林青言的眉头紧蹙，应当是在做噩梦。


    这是恶念开始攻击林青言的表现。


    恶念与生机绞缠在一起，他要是消灭了恶念，生机也会跟着消失，到时候林青言的生命力会变弱。


    付南弦只能抱着林青言，在林青言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言言，那些都是假的……撑过去就好了，撑过去就好了……」


    那么多的恶意结合在一起，得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撑下去？


    付南弦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林青言没怎么睡好，昨晚他做的梦就和接龙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梦到了抢劫的山匪，紧接着又梦到了以毒人为乐的毒师，然后还梦到了喜欢分尸的变态……


    梦里，他成了那些变态。


    以杀人为乐。


    他能够清楚地体会到那些人杀人时的快感，他们毫无悔意，每杀死一个人便会无比激动。


    「言言，昨晚做噩梦了吗？」付南弦见林青言睁眼了，声音温煦地问。


    林青言扭头看到付南弦有些发红的眼，道：「我……吵到你了？」


    「没有，你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付南弦问，「昨晚梦到什么了？」


    「就是……梦到了坏人而已。」林青言翘起唇角，「但是后来你出现了，就把坏人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