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提睿睿的。”温若兰幽幽的自言自语一句,起身。
午后时分,温若兰把那些写满了各种规矩的册子看完了,放在一旁两手托腮,宫里太监宫女足有千人之多,想想也真是奢侈的可以,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要每个月领俸禄,不小的开支啊。
十足十管家婆的心思却浑然不知的她,被东方翊拉起来了。
“要去做什么?”
“见云洛。”东方翊可都看在眼里了,自从见了芙蓉之后,温若兰连笑一下都没有,那凝重的样子让他心疼,幸好有消息传来,云洛已经回到了燕都。
温若兰拖住东方翊:“等我一下。”
片刻功夫换了一身男装的温若兰站在东方翊面前,捋着自己一缕发丝,问:“公子觉得在下的装扮如何?”
“动静相宜,姿态万千。”东方翊说着竟意味深长的贴过来了。
温若兰一阵恶寒推开他:“好了,不是要见云洛嘛?我们要快去快回的,宫里还有宵禁呢。”
东方翊连连摇头,从前让她学的时候不肯学,如今倒学的透彻了,可是宵禁虽有,奈何得了他们夫妻二人吗?
两个人是从后花园悄悄离宫的,到了后门便坐进了马车里,东方翊几次端详穿了男装的温若兰,总觉得这份儒雅更胜女装的样子,忍不住看直了眼。
“别恶趣味。”温若兰瞪他:“云洛可是带着舞儿一起回来的?”
“应是一起。”东方翊伸手捏了温若兰的手,大拇指蹭了蹭她软嫩的掌心:“这世上可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事?”
“有,比如说分桃啊,断袖啊,还有龙阳。”温若兰随口答了一句后小脸就铁青了,审视着东方翊一字一顿:“怎么?不纳妃嫔就要男宠了吗?”
东方翊但笑不语,他真心觉得温若兰实在可爱的很,虽说总是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却新奇好玩,并且点子多的让他都应接不暇了,如此一声怕也绝不会枯燥乏味吧?
“真是要学坏了。”温若兰嘟囔了一句,也不追问。
马车来到了云家堂口门前停下,东方翊让车夫递进去牌子,片刻功夫大门敞开,里面呼啦啦走出云家上下十几口人。
“莫要惊扰了旁人。”东方翊在马车里沉声,这些人便知站着垂首没跪下,其中一位老者上前,恭敬的抱拳:“云叟恭请圣安。”
“免了。”东方翊撩起帘子,牵着温若兰的手下了马车。
云叟看着温若兰眼神闪了闪,便陪着二人往内宅去了。
进了大厅,东方翊落座首位,温若兰配坐在旁边,云叟和几位老人作陪。
这是个古香古色的地方,温若兰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喜欢,最让她喜欢的不是装饰,而是那些摆件,绝对的古董啊,比宫里的古董少了华丽,多了质朴和沉稳,云家的底蕴可见一斑。
“云大小姐为何不见?”东方翊出声。
云叟起身跪倒:“圣上容禀,如今洛儿心如止水只想好好陪伴幼女,所以便去了云家祠堂自行禁足了。”
“哦。”东方翊端起茶盏,轻声:“你可想去云家祠堂?”
这话是问温若兰的,温若兰当然想啊,她就是来找云洛的,所以回了句:“嗯,要去的。”
她没看到,云叟脸上的肉颤了颤,垂头不语了。
东方翊勾了勾唇角:“可纵然是贵为天子也不能入云家的祠堂,那是云家的禁地。”
温若兰这才意识到东方翊给自己挖坑啊,怨念的瞪了他一眼。
这小动作让在场的云家人都是心头一颤,传闻当朝皇帝对皇后爱意深重,甚至昭告天下不纳妃嫔,可突然带了个俊俏的后生在这里打情骂俏,难熬真当云家这些纵横师们是痴傻之人吗?
温若兰起身过来,伸手扶着云叟:“老人家请起。”
“云叟不敢,公子请开恩。”云叟低着头,近身之后都闻到了脂粉味儿,这让老人家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温若兰哭笑不得,只得说:“既然祠堂如此重要,若兰不敢轻易前往,但舞儿迟迟不语,十分让人挂念,还请云叟告知云洛,若兰在这里等她一见。”
云叟抬头目光里尽是惊奇,自知礼数不周急忙低头:“多谢皇后娘娘体谅,云叟这就去祠堂叫云洛前来。”
前后落差着实不小,云叟来到祠堂的时候还心绪难平,虽说早就耳闻过当今皇后出身农门却处处透着不凡,可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示人,再看青灯下抄写佛经的云洛,这一代中云家的骄傲,可是却诸事不顺,再看旁边一个人玩耍的云舞更是连连摇头,云舞的来历云家人都不知,云洛对此又只字不提,真是一言难尽了。
“云洛。”
云洛停下笔缓缓回头,见到是云叟急忙起身过来:“老祖。”
“嗯,当今皇上和皇后携手而来,想要见你和云舞。”云叟看不出喜怒的脸色让云洛沉吟了。
良久才低头:“是,云洛这就去。”
“切莫再起波澜才好。”云叟出声。
云洛已经走到了云舞跟前,伸手抱孩子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若兰来了,不管她是曾经的药娘子还是瑞王妃,即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她都不能拒绝相见的。
老祖的意思自然是让她在祠堂终老,她可以,云舞不行,云舞是皇家血脉,这迟迟不言让她寝食难安,东方瑜只留下这么一点点血脉,即便是永生都不能说话,可也不能陪自己在祠堂一辈子。
如今云家早不似以往,云弟不归,她只有这一次机会离开祠堂了。
云叟见她执意要去,也不能强留,他不确定到底当今皇后对云洛是何种心思,封后大典在即,刚刚回了皇宫的皇上和皇后一同前来,只怕是不让带走也留不下的。
大厅,温若兰看着一身白衣的云洛,她瘦了,而怀里的云舞灵动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看着看着那孩子竟咧开小嘴儿笑了,这一笑,天真烂漫,却让温若兰心酸的很,起身走想云洛,伸出手:“舞儿,来抱抱。”
“舞儿、说、话。”稚嫩、生涩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从云舞的嘴里吐出来,云洛和温若兰都惊到了,而此时云舞已经张开小手,讨抱抱了。
温若兰回神儿急忙把云舞抱在怀里,看云洛眼里含泪,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云洛,这是喜事。”
“嗯,喜事,喜事。”云洛点头泪珠落下,她的女儿说话了,虽说这话是对温若兰的说的,可是却给她阴霾密布的世界投下一抹阳光,那阳光撕裂了所有痛苦,让种种委屈都瞬间烟消云散了一般,她的舞儿说话了!
东方翊早就知道云家如何对待云洛的,所以也不久留,见娘俩都接到了便起身:“既然见面了,回宫再说。”
温若兰拉着云洛的手没松开,看向了云洛:“跟我走吧,好吗?”
云洛看向了云家人,他们神色淡漠,最终目光落在云叟的脸上,他眼神带着警告,抿了抿唇角:“嗯。”
答应了便不停留,温若兰也觉察到云家的气氛不对了,怀里抱着云舞,牵着云洛,跟在东方翊身后便离开了云家。
云洛心里了然,她非但为了云舞和自己,就是为了云弟也必须要离开云家,云弟军中效力,他日定走仕途,而云家只要存在这世上一日便不可能不仰仗云弟,同时云弟也需要仰仗云家,除非有天云弟掌管了云家的一切,否则他们姐弟两个人对云家来说都是棋子,棋子的命运不受控,随时都可能舍弃,而自己对云家来说就是一颗废棋。
出了云家,坐进马车里,温若兰才低头看云舞,云舞小手抓着她的衣襟并不眼生儿,倒笑眯眯的透着机灵。
“娘。”云舞目光慢悠悠的看向了云洛。
云洛顿了一下才颤声的应了句:“哎,娘在。”
“抱。”伸出手。
温若兰看着坐在云洛怀里的小粉团子,笑得眼睛都弯了,到底是女儿啊,真的比睿睿要贴心多了呢。
“看来云舞是救了你们母女了。”东方翊一句话,温若兰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东方翊在外人面前倒是一本正经的很,低垂着眉眼:“云家这些老古董可真是顽固不化,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肯放过你们姐弟二人吗?”
云洛轻叹:“皇上所言,云洛岂能不知,可云汐在军中尚且需要时日,不能给他再添纷扰。”
“你眷顾胞弟,有怎知他比你更了解云家,若不是他托付朕,朕也不想去带你回宫。”东方翊说罢,看向了温若兰:“若兰念旧使然,便让云洛跟在你身边,至于其他则按照俗礼,一样不少。”
毕竟是东方瑜的遗孀,毕竟有东方瑜的血脉在,东方翊如此安排自是最合理的。
云洛起身跪倒:“写皇上体恤之恩。”
“免了,你们姐妹情深才是最要紧的。”东方翊说罢便拿了一本书扭头旁边假装看了。
温若兰扶着云洛坐好,想要安慰却也无从开口,东方翊安排的得当,既不能让云洛是东方瑜妻,云舞是东方瑜的血脉这事传扬出去,又能顾及体面照顾她们娘俩,虽最好不过了。
“若兰。”
“云洛,我们姐妹之间无需俗礼,宫中之事也并不纷繁复杂,云舞可以寄养在我膝下,得了个机会封为公主,她该得的定不少分毫。”温若兰看着云舞,打心眼儿里喜欢,柔声:“舞儿可好啊?”
“舞儿好。”云舞奶声奶气的说了句。
这不得不说是大家都高兴的事情,原本温若兰还以为云舞要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才能开口,却不想这孩子也是个奇的,该说话的时候,人家就开口说话了。
回到宫里,温若兰便让云洛和舞儿住在了坤宁宫的偏殿里,姐妹俩一直聊到了深夜,还是云洛不忍,催促温若兰回去好好休息,毕竟马上就要封后大典了。
这一晚云洛却失眠了,云舞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说个不停,竟都是以前自己对她说过的话,小孩子累的快,等云舞睡倒在云洛怀里的时候,云洛才泪如泉涌,总算是熬过来了,以后她就安心的待在温若兰身边,等云弟成家之后掌管了云家,自己便再回去云家,而这段日子除了帮助温若兰立下名望之外,她要专研纵横术。
一样是夜难安寝,原本八王府如今的摄政王王府里,书房里灯火通明,东方云坐在椅子上看着书信,有贴身侍卫进来:“王爷,芙蓉夫人求见。”
东方云收起了信,沉声:“让她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芙蓉进来的时候,眼睛就一直没离开东方云,如今自己真的名正言顺的走进了王府,而今天进宫也是顶着王妃的名头,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母凭子贵,定能成为正妃。
手里提着食盒,食盒里是她亲手做的小菜,来到桌子旁打开食盒:“王爷,夜深还不安寝,妾身怕王爷腹饥,做了几样小菜送过来了。”
“劳烦芙蓉了。”东方云过来,伸手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她,贴在她耳边:“可真是个体贴的人儿呢。”
“王爷。”芙蓉柔声,也顺着他的力道靠近了他怀里。
东方云淡淡一笑,抱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菜微微点头:“果然秀色可餐。”
芙蓉心里美滋滋的,刚欲说话。
“今日进宫可好?”东方云先问了。
芙蓉点头:“嗯,很好的,若兰一如从前般,还问了念儿,听说王爷早早从南疆迎妾身会燕都,还之直夸妾身命好,遇到了王爷如此疼惜呢。”
东方云偏头看着芙蓉,眼神深邃了许多:“她没问我们何时大婚?”
“没有啊。”芙蓉摇头,转而笑着低下头:“王爷,这种事情要您做主的,妾身听着安排就好,再者夫妻之间的事情,纵然是皇后怕也不好多问吧?”
“许是她不愿意呢?”东方云笑道:“到时候芙蓉会跟我还是跟她?”
芙蓉一惊,急忙站起身,又被东方云拉着坐在了怀里:“好了,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本王不看别的,也要看在念儿的面子上,争一争的。”
“王爷,妾身不是怕,妾身是想说既为王爷的人,生死都是王爷的人。”芙蓉泫然欲泣:“纵、纵然真要选的话,妾身也只能选择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