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热流一般在卫司瀛体内冲撞,与墨玄方渡入的灵力混做一团。
还记得那年在绝仙天阵里,仙尊的凤翼下,墨玄方也曾说过「我捨不得」。
卫司瀛的鼻翼翕动了一下,所以,他对自己……并不是因为弘瀛?
「司瀛,现在可是好些了?」墨玄方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仙尊的幽香。
「我……嗯……」
卫司瀛忍住没有回头,荡个屁啊,人家本来就嫌你浪,这种时候可不能丢人。
「那就好……」墨玄方凝重道,「如此本尊便冲击最后的关头,你需静心,全力配合。」
卫司瀛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疗伤的最后阶段,自己的小腿马上就要好了,他肃然应道:「好。」说完闭上眼睛。
这时,卫司瀛只觉腰间灵力比起之前分成了许多细股,也更绵密急进,而他腹中至小腿都温暖异常。
紫云宗主的疗伤秘法果然奏效,短短几个时辰,他小腿上肌肉血脉就比之前增长了数倍,眼看着即刻就要复原。
他此刻也全然投入,依靠在墨玄方身上,配合着墨玄方度入的灵力在周身运转。
两人都不再说话,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卫司瀛感到灵台骤然清明,小腿处两道强劲的灵力猛然疾沖而出,浑身都通透了。
墨玄方的手从卫司瀛腰间慢慢抽回,在他身后道:「好了,你起来试着走一走。本尊要歇息片刻。」
墨玄方说完便兀自闭眼打坐,神情中透出疲惫。
卫司瀛答应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全身经脉,又将灵魔力在腹部以下运转,这才发现,不但小腿已完全复原,就连体内的其他伤处都几乎恢复如初。
他再看墨玄方的情形,显然墨玄方的伤还未完全复原,却对自己不遗余力。
卫司瀛咬了咬牙。
哎,浪就浪吧。
他走上前去,坐在墨玄方对面,不由分说抓住他手腕为他度入灵力。
墨玄方稍有惊诧地睁开眼睛,看着卫司瀛,嘴角勾起笑意。
卫司瀛被他看的耳根发烧,道:「看什么看?我这是乌鸦反哺,在这种地方大家都受了伤,更要互帮互助。」
墨玄方点了点头道:「司瀛说的甚是,乌鸦反哺乃是师徒情谊,本尊很欣慰。」
他说完又闭上眼睛,配合着卫司瀛度入的灵力,专心运功。
两人的灵力交接纠缠,卫司瀛暗嘆一口气。
这墨玄方到底年纪大了,都三千多岁了,不比自己血气方刚,热血青年,他这老古董太会装,表里不一地说着师徒情谊,可干出来的事那是师徒情谊吗?这样那样的时候,他哪里顾及了师徒情谊?
卫司瀛不禁咬了咬唇,看了墨玄方一眼。
他又想起当年师叔祖那么喜欢陆凡,不也一掌推他去刑阵了,不像我的墨玄方,总捨不得杀我。
不但不杀我,还捨命救我。
是他亲口说的……捨不得……
卫司瀛再次咬了咬唇。
墨玄方簌然睁开眼睛,眼里似在询问。
卫司瀛这才发现自己灵力紊乱,要不是墨玄方道心稳重,恐怕两人都要当场走火入魔。
卫司瀛忙闭上眼睛,压制住面上粉色,整肃杂念,静下心来配合他疗伤。
大概又过了两日,墨玄方的伤势也恢复了九分,两人这才结束了打坐运功,由墨玄方带路往度朔山而去。
此地果然荒凉,路上并无鬼影,只有烛海闪烁的昏暗火光。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卫司瀛却走的很慢,时常拖在后头,他心里愁啊。
顾西飞还在度朔山等着自己呢,孟玄真也在那里等着墨玄方,待会见了面,要怎么说呢?
万一他们要是打起来了,又该怎么办?
紫云宗曾是卫司瀛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他的家,紫云宗弟子也曾经都是他亲密的兄弟姐妹。
可现在,紫云宗却作为仙盟之首,与昊昌上国针锋相对,互相之间死伤早已不计其数。
这么多年的仇和怨,仙盟与魔族,终究是不两立。
那自己跟墨玄方呢?
自己放不下那些龙崽子,他也一样吧。
卫司瀛停下脚步,看向前方仙尊的背影,那背影在烛海里坚定如山地向前走,除魔卫道这条路他走了三千年,他可曾回过头吗?
卫司瀛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甩掉纷乱的愁绪,他追着墨玄方快步往前走去。
这时,墨玄方却停下脚步,回头来问:「为何走的如此之慢?可是伤势又有反覆?」
卫司瀛微一愣怔,快步上前与他并肩道:「墨宗主,你疗伤的法子很好,我很感激,将来要是有机会必有回报。不过现在嘛,你那两个殿主也在度朔山上,咱俩一起过去不太好,有通敌的嫌疑。
要不这样,咱们先各走各的,你去找你的殿主,我去找我的军师,先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再想办法会合怎么样?」
墨玄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道,本尊已如此待你,想不到你竟然还要想方设法地逃离本尊。但本尊不会任由魔族将你荼毒至此,岂能如你的意?
当下他强压住心头怒火,面色转为温和道:「本尊也是如此做想,司瀛想在何处分开?」
卫司瀛只见烛海尽头已不见亮光,只有灰濛濛的一片,于是问道:「前方可是到了度朔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