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耳听公公已经借了红烛回转,不禁急了:「你还愣着干嘛,快出去拦着他们呀。」
墨玄方不紧不慢地道:「为师如何拦得?他们都是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百姓,我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你说,我能怎么办?」
卫清噎住:「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墨玄方道:「我看你也不肯跟我回紫云宗,宁可在这荒村野地里游荡,这样吧,咱们将计就计,今晚就依了他们,先过了今晚这一关再说。」
「过什么关?我才不要嫁给你。」卫清大声喊了起来,眼里噙着泪。
小阿紫被他吼声吓得抖动了一下,斗篷立即大而化小,变回紫绳缠到他脚脖子上。
卫清头埋进膝盖,赌气不叫师父,也不看墨玄方。
良久,仙索终是脱落在地,墨玄方道:「起来罢。」
卫清忍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不看他,离他远远的一个人坐在塌上。
只听墨玄方的脚步声,轻轻的鞋底摩擦地面,一声一声,朝卫清走来。
像踩着他心跳的鼓点。
多少个清晨和夜晚,他倾听着泽云居里响起这样的脚步声。因此而欣喜若狂,可如今只剩下痛彻心扉的心悸。
卫清忽然站起身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真跑了啊,我知道你要干嘛。虽说我是你徒弟,理应为你分担,可你也要为我想想,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让我去死?呵呵,我这个人,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要是对我不好了,我就……我就跟你拼命。」
墨玄方眸中震动了一下,冷冷道:「好啊,你竟要跟我拼命,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拼命。」
卫清的心一阵抽痛,彻底沉到谷底,他再也不报任何幻想,双手握拳,感受体内金龙流转,暗自蓄力。
就在这时,门锁却突然响了,须臾走进来公公和婆婆。
他们两人一个拿着喜烛,一个拿着红盖头,进了屋里却明显感受到剑拔弩张,不禁面面相觑。
婆婆拉下脸道:「小两口有什么好吵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不许吵架,听到没有?」
她不由分说拉起卫清的手,拽他到床边,又给他盖上红盖头。
那边公公已经把喜烛点上,对墨玄方道:「小后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家的媳妇嘛,多让着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让着让着一辈子就过去了。大喜日子,高兴点啊。」
卫清在塌上坐如针毡,哭笑不得,只听他们絮絮叨叨离开房间。
就在房门即将关闭的剎那,卫清突然暴起,小阿紫亦心随意动,捲起卫清沖向门口。
哪知墨玄方仙索更快,抢先一步弹向门边,长绳一横,将卫清给拽了回来。
「啪!」
门外同时响起落锁的声音。
下一刻,卫清闻到了大罗金仙的香气,恍如隔世的梦乡,墨玄方大手轻轻地伸过来,从背后揽他入怀。
「为师错了。」
墨玄方极轻极柔在他耳畔低声细语,「不生气了,我向你坦白,好不好?」
第59章
卫清隔着盖头,听见墨玄方的心跳似擂鼓,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该死的温柔的怀抱,他竟捨不得去推开,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如果能死在师父怀里,献祭给阵法是否也没那么可怕。
红布外,红色的喜烛摇曳,墨玄方的白衣也染了喜色,像一场粉红的梦境。
恍惚间,他听见墨玄方对自己说道:「司瀛,为何要连夜逃走?有什么心事就不可对为师说吗?」
卫清心中一凛,挣脱了他,冷冷道:「师父,我体内有金龙之血,你可知道?」
墨玄方:「为师知道。」
卫清心潮涌动,多年心事终于从墨玄方口中得到证实,他百感交集:「那你可知我去私会安盛,被安盛利用,费尽心思又去找了闭元赤魇丹给你,却害你更深陷魔气,再也无法脱身。」
墨玄方在他身后嘆了口气:「为师亦知,那安盛当年假意答允于我,却是苦等三百余年,伺机而动,终于让他等到了你,是为师大意了。」
卫清心中悽苦,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师父,大罗金仙堕魔,生灵涂炭,你布阵要对我……我也不怪你。可是……」
他鼻子一酸,再也说不下去,闭上眼,心中一横道:「反正我打也打不过你,当初是你救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你要,就只管拿去。」
他说完落下泪来,忽然,眼前却是一亮,头顶盖头已被人掀开,他睁眼看见墨玄方怒气隐忍的脸。
四目相对,卫清低下头来。
墨玄方指尖轻轻滑过他眼睫,捻去他盈盈欲泣的一滴泪珠:「司瀛,你怎有如此想法?令为师好生心痛。」
卫清猛地抬起头来,眸中似有不解。
墨玄方转过身,背手走至窗边:「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布下绝仙天阵?」
卫清摇了摇头:「司瀛不知。」
墨玄方道:「绝仙天阵,顾名思义,每布下一次阵法,三界里就要陨落一位仙级以上尊者。你可还记得流波山?
当初为师引你见到的渡劫之人,实际上我在四月前就已判到,此人不是仙,不是魔,亦非鬼非妖,他渡劫以后成的是修罗道,炼的是噬魂大法,如今已成气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