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顾庭深闯进去的时候,那个好色的总编已经用罪恶的匕首穿透花的枝叶,一片狼藉中,一条手臂像垂落的枯萎枝干,凄零苦涩。
他把两人狠狠拉开,雨点般密集的打击落到总编身上。「禽兽!禽兽!」
总编一看形势不对,拼命挣扎,翻滚着身体躲开,然后借着房间里摆放的、手边的东西反击。
张若宇一脸麻木地听着耳边的争斗声,一动不动。
「这件事是林知清一手策划的!跟我没关系!」总编一边狡辩一边抱头鼠窜,生怕说慢了今天就把命交代在这了。
「林、知、清!」一字一顿从顾庭深嘴里蹦出来,话被嚼碎了咽到肚里,此刻从地狱里爬上来。
「今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不慎,捲起的地毯让总编脚下打滑,紧随其后的顾庭深扑住他,将人死死踩在脚下。
「你是哪只手碰的他,还是两只手一起?」脚下使力,十指连心,总编发出悽厉的求饶声:「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顾庭深就跟入魔了一样,内心的熔岩要在死去前最后一次喷涌,带着无可比拟的决绝。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能结束上一世的阴影!就能结束你的痛苦!他听见脑子里有另一个人这样对自己说。
杀了他!杀了他!这世界的阴暗面就能少一点,这样禽兽的人就能少一个!他听见躲在心里哭泣的「顾庭深」在泣血地大声呼救。
顾庭深头痛欲裂,把那个大雨夜挖出来,自虐式地强迫自己回忆。
雨点焦躁,大雨不安。
林知清说分手前想让他见一个人,刚开始不知情,所以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们俩之间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后来林知清把他一个人留在包厢内,这个满眼欲望的总编对他说:「你一个混娱乐圈的,能有多干净?」
他步步倒退,拼命拍门,让人把他放出来,门从外面被反锁,门上是他血迹斑斑的抓痕和手印。
他嗓子几乎哭哑了,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声。那一声声「放过我!」「救救我!」「求求你!」
雨大得让街上的人脚步匆匆、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赶,而无暇顾及的角落里有朵玫瑰凋落坠到泥土里、尘埃里。
他们虚伪极了,把美的事物摧毁殆尽,还说它不曾干净赤诚过。
等林知清被绑住,无法行动的时候。沈明澜第一时间推开门,然后他看到灯光下,顾庭深用床单裹住一个人,那人被他小心翼翼抱紧,正躺在怀里。
而听见声响的顾庭深回过头,脸煞白如雪,安静站在那。
沈明澜一怔——他活在光里,像个英雄。
我差点就犯罪了。顾庭深凝视一眼沈明澜,又清冷地看了眼畏缩在角落里还有点喘息声的总编。
最终垂下眼眸,庆幸地想:可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想去你照亮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风的君王」出自阿多尼斯的诗歌《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我的旗帜列成一队,相互没有纠缠,
我的歌声列成一队。
我正集合鲜花,动员松柏,
把天空铺展为华盖。
我爱,我生活,
我在词语里诞生,
在早晨的旌旗下召集蝴蝶,
培育果实;
我和雨滴
在云朵和它的摇铃里、在海洋过夜。
我向星辰下令,我停泊瞩望,
我让自己登基,
做风的君王。
他的诗歌很美,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一看】
第三十六章 别哭,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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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此时大家都精疲力尽。
顾庭深把张若宇送上救护车,看着他像行尸走肉躺在里面,脸被关上的车门一点点遮住,就像刚从地下室出来仅仅见光一刻就被重新封闭。
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救人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到底还是来迟了,要是早一点赶到就好了。
林知清、总编紧随其后,被警察拷着手铐,与他擦肩而过。总编畏畏缩缩地不肯上车,林知清走在后面反而很顺从。
只是没等迈出两步,他又不舍地转过身,任警察怎么拉都不走,讨好地对着顾庭深笑,是那种一眼能望见底的傻笑:「庭深,等我出来,我们一起过更好的生活。那时候我就有好多好多钱了。」
他还在臆想,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看上去有点精神失常。
那个曾经在校园里背着自己看月亮,陪自己熬大夜赶论文,会在自己打工的时候坐在一边看书的林知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两世林知清都做出错误的决定,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也许不久前他还很恨林知清,可是再多的恨也随着生死,随着他受到法律的制裁,正在不断放下。
顾庭深喉咙哽咽,他想说很多话,最后只是闭上眼,不做回答任他失落离去。瘦削的背向后倒去,靠上一个年轻而结实的肩膀。
揽着怀里的人,沈明澜目送林知清坐上警车,那人双手贴着车后窗,脑袋还在朝这个方向张望。
警车和他们像两个没有交集的路人,背地而驰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一个黑色的点。
不知站了多久,顾庭深心情暂时平复下来。他对身后的人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