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医院住院部。
一觉醒来,何珊珊看着冬日里淡黄色的太阳温柔地撒在病房里,一阵发懵,她眨了眨眼,仿佛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过了一会,她意识归位,一骨碌爬起来,躺得太久,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躺下!躺下!”董俊生拎着两瓶水从门口走了进来。
“阿荫哥!阿荫哥呢?”她边找拖鞋边急切地问道。
董俊生把水瓶放好,走过来又扶着何珊珊坐下。“他也没事,只是还没醒!你们一个一个的,真被你们打败了!我忙活了一晚上,还没搞懂他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何珊珊叹了一口气,“估计又是冉浅浅那个贱人,除了她,别人没有这个本事!”
她就想不通了,那样的一个女人有什么好?阿荫哥真是鬼迷心窍,被她迷惑了去。
“珊珊!”董俊生不赞同的喊了一声道,说完叹口气,撇了撇嘴,“女人真是麻烦!
何珊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讲哪个女人麻烦呢?”
董俊生立马改口道:“是冉浅浅那个女人麻烦,不是你,绝对不是珊珊你!”
董俊生想着,这话可千万别传到冉浅浅的耳朵里,否则,自己真的是吹风机里的老鼠,里外不是人!
这么多年,柳明荫、何珊珊和董俊生他们三人好像形成了一个怪圈,柳明荫一个人在前面孤独地走,何珊珊在后面追,而董俊生又围着何珊珊转。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何珊珊因为柳明荫生气,董俊生一哄,她自然气消云散。
可让何珊珊转身,她又始终不甘心,仿佛她的心已经被柳明荫掏空,任何人挤进来都像是一团棉絮,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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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荫的病房就在何珊珊的隔壁。
董俊生和何珊珊进来的时候,柳明荫还在安安静静地躺着,输液的滴点,一点一点,有节奏地往下滴落。
柳明荫俊美的容颜,宁静安详,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何珊珊站在床边凝视着他,这个男人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青春和热情,可他的心为什么就是捂不热?难道他的心是铁打的吗?
然而,他的铜墙铁壁又偏偏被冉浅浅那个贱人伤得破碎不堪!
半响后,“给夏阿姨和柳叔叔打过电话了吗?”她轻轻问道。
“打了,不过,柳叔叔在外地有个学术交流会,只有夏阿姨在滨州。”
可他们都知道,以夏晚青的热度,她来医院也不合适。她一来,又不知道医院会乱成什么样子。算了,还是别指望了。
正说着,床上的人微微地睁开了眼。
何珊珊激动地俯下身,“阿荫哥!”
“你小子!你终于醒了!”董俊生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来医院了?”柳明荫悠悠地问道,嘴巴里苦涩地像是尝过了黄连的味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说,你一个人躲在宿舍喝酒干什么?有好酒也不想着兄弟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何珊珊在边上,董俊生不想当面问他醉酒的原因。
有些事有些人,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知道不点破才是成年人的真实世界吧。
“咚咚咚….”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在身后响起。
“俊生!有人敲门!”何珊珊的耳朵更敏锐一些。
“有人敲门吗?”董俊生疑惑地走到门口。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硬是挤了进来。
“你?谁呀?是不是走错门了?”董俊生质问道。
“嘘!嘘!是我!”夏晚青去掉头部的围巾,还貌似不放心地向身后看了看。
她知道这一个多月柳明荫都在医院陪床,还以为等冉浅浅病好了,她就多了一个儿媳妇了呢,没想到,他自己躺进来了!
接到董俊生的电话,她心急火燎地出了门,走到电梯口,想想不合适,又折回头把自己打扮成现在这副模样。
“夏阿姨!夏阿姨!”董俊生和何珊珊同时惊呼出来。
“嘘!嘘!别叫!别叫!”
“真有你的,夏阿姨!你真适合搞地下工作!”董俊生好笑的说道。
“去你的!臭小子!”
她急忙奔到病床边。“我的心呐!一眨眼,你怎么把自己折腾到病床上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柳明荫虚弱地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了?好家伙!你什么时候酗上酒了?”夏晚青气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柳明荫摇了摇头,眼光责备地看了董俊生一眼。
夏晚青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看什么看?你小子长能耐了啊!”
何珊珊看着夏晚青对柳明荫亲昵的模样,心里升腾出一份怨恨!
这个女人,人人都说她有着不同于同年人的单纯和幼稚,可只有何珊珊知道,她实则比谁都聪明!
从小到大,她看着自己追着阿荫哥跑,她不反对,也不支持!
突然冒出一个冉浅浅那样一个女人,她原本以为,她会极力跳出来反对!毕竟,她是一位灼手可热的大作家,能容忍她的儿媳妇是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半文盲吗?
可偏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阿荫的喜好为马首是瞻!
哼!活该!
这下看你儿子躺在病床上痛快了吧?自作孽不可活!
夏晚青背对着何珊珊,自然不知道背后有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自己。
医院里人太多,柳明荫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没几分钟,他就把夏晚青赶了回去。
她临走时,看了看何珊珊,摇了摇头,想着,生活真的是永远比小说还精彩!哎……是时候去会一会冉浅浅那个丫头了。
夏晚青走了没几分钟,“叮铃铃….”柳明荫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呀!生病了还折腾!你就不能把手机直接关机了吗?”董俊生抱怨道。
柳明荫抬了抬眉眼,示意俊生接电话。
何珊珊又重新坐到床边,手中削着苹果,耳朵像是装了探测器,一动不动地听着。
“是你的助理小沈,要不要接?”
柳明荫缓慢地抬起手,把手机贴在耳边。
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瞬间脸上乌云密布,眉头深深地锁在一起。
半响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用跟了!把人撤回来,以后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他气得‘啪’地一声把电话直接扔了出去!
手机砸在白色的墙壁上,反弹一段距离,又“砰”地掉在地上!散满了一地的碎片!
何珊珊手一抖,刀子割在手指上,她抬起头,和董俊生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她站起来,借口要上厕所,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
高高的绿植挡了她半个身体,她拨了一个电话,“孟总,你好!我是外事办的小何!”
“嗯,你上次说得跟德国费尔公司做文化交流的事情,我回来已经跟我们处长汇报过了,应该问题不大,我会帮忙争取的。”
“另外,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孟总!”
“听说炙手可热的夏晚青女士是你们公司的签约作家是吗?”
“哦,不是啊,那挺可惜的!什么?刚解约?那你们公司对她的书没有任何版权了吗?”
她看了看身后无人,干脆从高大的绿植里走了出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像孔雀尾巴一样的叶子。
“我听说费尔公司的老板对中国这位夏女士也挺感兴趣。怎么办?孟总,这事好办啊,你既然说她还有几本书的版权在你们公司,那就走法律程序呗,一旦打官司,我就不信她不顾及名声,到时候,你们公司想怎么要求就怎么要求。”
“那怎么可能?我是认识她,但又不熟,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既然我们处长信任我,我就想把跟你们合作的事情办成办好不是?”
“那行,孟总,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何珊珊收了电话,静静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医院里常年的门庭若市。她冷笑一声,狠狠地自言自语道:“夏女士!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么多年,你就冷漠地看着我痛苦地守着阿荫哥,你却没有任何表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就是要把你们一家都逼到绝境!看你们还在我面前嘚瑟,夏女士,不是我高攀不起你儿子,而是你儿子在高攀我!”
说完,她嘴角含着冷漠的笑向病房走去。想着,这么多年我就是太软弱了,让你们都以为我是个软柿子,任你们搓揉拿捏!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会让他乖乖地匍匐在我的石榴裙下!作家有什么了不起,我妈还是音乐家呢,夏晚青!你那个下三滥的言情小说,我秒秒钟让你臭名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