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看来,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主动接触禅院直哉, 实在是极为冒险的举动。好在最终没有酿成什么糟糕的结果。
但是, 实在无法忍耐。
无法忍耐禅院直哉用那种谈论虫蚁一样的语气谈论父母的死,无法容忍他看不懂文章还大放厥词。
无法容忍他认为支持星野社、或者说支持御三家中发出不同声音的人, 就活该从高处跳下去摔断腿的那种, 理所当然的残忍,还有开口就将条件定为销量翻成两倍的狡猾。
如果禅院直哉觉得花梨纯不可能赢, 那她就要赢给他看。因为真正的赢家,总是会突破几乎不可能的条件、以毋庸置疑的胜利鲜烈登场的。
必须要做到这样的事情, 必须从一开始就达到这种程度, 才有战胜禅院家的希望。毕竟普通人和这样的大家族对抗的事情,假如成功了的话,反倒像是奇蹟一样。
「这个只是最基本的事情啊。」
花梨纯突然的小声自语, 让没有听清的家入硝子微微一怔:「什么什么?」
「……不,没什么。」花梨纯回过神来, 「没关系的。毕竟如果现在就已经做不到让销量翻倍的话, 就不用谈两年内超过销量第一的《文艺时代》的事情了。」
「不如说禅院直哉的出现, 让我的目标更清晰了, 也燃起了更多的斗志。」
「不过, 还真想多知道一些和爸爸妈妈相关的事情啊。」花梨纯趴在了桌子上, 盯着柠檬红茶的气泡发呆,「如果那时候没有一时冲动让他剃头, 而是假装粉丝问一些爸爸妈妈的事情就好了。」
「我就连爸爸妈妈是为什么去世的都不知道……」
家入硝子看着情绪低落的花梨纯, 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五条悟盯着花梨纯, 家入硝子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白发少年抿着唇,墨镜后碧蓝的六眼透过黑茶色的镜片看着花梨纯,眼中目光复杂。
「原来你没有告诉她吗?」家入硝子有些意外地问。
五条悟皱起了眉:「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花梨纯抬起头来,不解地问:「告诉我什么?」
「其实……悟是在你父母去世前陪在他们身边的唯一一个人。」家入硝子见五条悟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轻轻说道。
花梨纯翠绿的眼眸倏然睁大:「……诶?」
她瞬间从趴在桌子上的状态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五条悟,你还有事情没告诉过我吗?」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气,代替沉默不语的五条悟开口了:「纯酱——这样叫你可以吧?悟其实是在一次祓除二级咒灵的任务里遇到你的父母的。」
「那只二级咒灵在位于郊外的农村里暴走。偏偏你的父母当时为了重振走下坡路的星野社,正在广泛接收投稿、发掘新人。正好有一个水平可以的新人住在那个村子里,所以你的父母就亲自去拜访他……当然,这是事后整理遗物的时候推测的。」
「那只咒灵之所以被观测到,正是因为它在那天突然暴走。悟赶到的时候,原本预计死伤者至少会有十几人,但那村子里的人却全部活了下来,只有几个轻伤者——那是因为你的母亲虽然没有遗传术式、也不是术师,但却有一些咒力。」
「即便早已逃离了令她厌恶的、术师的世界,但那天,你的母亲还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咒力阻挡那只咒灵,给村民换来了逃跑的时间。但作为代价,她和不愿意和村民们一同逃走、执意要留在她身边的你的父亲,成为了这次事件中唯二两名死者。」
家入硝子感嘆道:「你的母亲虽然不是术师,但却做了甚至很多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些轻视她的禅院家的老傢伙们,虽然身为咒术师,但却比她差远了。」
「……」花梨纯将目光从讲述的家入硝子身上移到了沉默的五条悟那里。
她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那个……虽然悟是处理这次事件的人,但是他是无辜的。」家入硝子举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说,「在他赶到的时候,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你的母亲也已经奄奄一息,而且在说完几句遗言之后,也很快就……」
「那天,悟以最快速度解决了那只诅咒后,带着你的父母一口气从那个村子用咒术移动到了高专,要我马上用反转术式救活他们。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而且在那之后,悟在寻找你的时候也出了很多力,帮助你继承星野社的律师也是他找来的。刚才一年级生还在教室里听夜蛾老师说交流会的事情,但在知道你遇到禅院直哉之后,他连正在说话的夜蛾老师都不顾,直接从课堂上把我一起带了过来。」
「是因为担心像你父母那时一样来不及,所以他才硬是把能够治疗的我也一起拉上,用咒术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这里吧。」家入硝子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悟的心里也一直很自责,所以才……」
就在这时,五条悟突然开口,打断了家入硝子的话。
「没有。」他说,「我没有自责。」
「我帮忙找你只是因为答应了你母亲临终前的请求而已。」他说,「诅咒导致的死亡每分每秒都有可能发生。陌生人的死,同伴的死,甚至自己的死……如果咒术师把每一个因为诅咒而死的人都视为自己的责任的话,那这一行也干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