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被眼前一幕惊得呆住了。
还是墨玉惊恐“啊”的一声,才将众人神志拉回来。
“二哥,你怎么能杀人!”洛瑶寒着脸霍地起身奔向如菊身边,但是她蹲下来摸了摸,却发现不管是脉搏还是呼吸,从如菊身上都寻不到了。
“她怎么说,肚里都还怀着你的孩子。”
洛瑶缓缓站起,一向澄澈的目光鲜少现出狠戾之色。
“不,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洛成玮骇然后退,连直视厉言疾色少女的勇气都没有,“是她自己没站稳才摔倒的,这不关我的事。”
“太子殿下,这真不关我的事。”
说到这句,他望着太子阴沉的脸,几乎惊惧崩溃得快要哭出来。
洛瑶心下冰寒一片,这个可恶的男人,平日眼高于顶,现在害了如菊性命还死不悔改?
“大家刚才都看见了,二少爷是失手松开这个婢女,她自己没站稳才不幸意外离世。”
一句话,太子分了几段才说完。不过众人触到他缓缓扫来的目光,俱同时识趣的低下头去。
“殿下说得对,我们都看见了,是那个婢女自己没站稳才出事的。二少爷他,不过反应慢了些没将人拉住而已。”
“我看这宴会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太子扫了眼安国公,微眯双眸盯了洛成玮一眼,“此等既然是安国公府的家事,我就不留在这里妨碍安国公处理了。”
众人恍然,这个枉死的婢女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安国公府上的婢女,即使被主人打杀了,那也是安国公府的家事。
太子前面已决定要将冒认献策之功一事据实禀报皇帝,此刻如菊的死自然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乐意卖安国公一个人情,留一丝余地。
众人会过意来,随即齐声附和,“是是,我等也先行告辞。”
满堂宾客,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冷清下来的宴会大厅,唯浑身是血的如菊还以一成不变的姿势僵硬定格在冷冰冰的地上。
安国公掠一眼她尸首,皱着眉头大手一挥,“将人抬下去,”顿了顿,想起刚才满堂见证,将心中恶气压下,郁郁道,“好好葬了。”
一会功夫,就有几个下人进来将如菊尸首搬走,将地面冲刷干净。
安国公沉着一张能滴出水的脸,恶狠狠瞪住半眯眼眸神色沉痛的少女,厉声质问,“毁了你二哥,毁了安国公府,现在你满意了?”
洛瑶脸色微微泛白,面对失控咆哮的安国公,她只淡淡道,“父亲,这句话你问错人了。”
在厅中隐忍许久的洛雪琪,眼见室内再无外人,她也不用再端着藏着生怕惹来别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联想。此刻见洛瑶毫无羞愧反省之心,还一副云淡风轻无动于衷的模样,立刻就气得火冒三丈。
“大姐,如菊原是你院子的婢女,你管教不好让她勾引二哥,还让她今日闹到这里落尽安国公府颜面。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想毁了我们所有人,你才甘心吗?”
“你就这么恨我们?”
安国公眯了眯眼,看着激愤鼓目的洛雪琪,阴沉眼底划过一线流光,对这个原本已失望的女儿生出些许刮目相看的好感来。
“甘心?”洛瑶漠然扫过她气愤扭曲的脸,哑然失笑,“二妹就不要老生常谈了,我从来就没有不甘心,更没有恨谁。”她想要的,不过是该死的人死而已。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自洛成玮脸上移到安国公脸上,“况且,如菊与二哥之间的事,你最好还是问问二哥这个当事人比较好。你胡乱臆测如菊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永远不会开口为自己辩驳,不过二哥么?他做过什么他自己心知肚明。”
想起刚才如菊突然摔死的惨状,洛雪琪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往洛成玮瞟了一下,倒不敢再提这事。
洛瑶又淡淡道,“父亲,你心里清楚,想毁掉安国公府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当初,洛成玮一心想看她出丑让她为防治蝗灾献策,之后,是她这个好父亲与好哥哥一齐打着为她好的棋号,将她的办法据为己有。
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世上,纸永远包不住火!
洛瑶垂着眉睫,掩住眸内闪动的戾气,说罢,她也不管这满屋子的人是气到七窍生烟还是做贼心虚,自顾轻轻拾步走了出去。
出到花园,头顶有阳光泼洒而下。可洛瑶沐浴其中,仍觉浑身寒意入骨。
如菊背叛出卖她在前,也算死有余辜。可是想到如菊肚里那个无辜的孩子,隔着不是万水千山的距离,而是虚无的时空,她仿佛也能感受到前世自己腹中孩子的悲鸣。
若如菊一开始质问洛成玮认不认她腹中骨肉时,洛成玮能悔过认错好好对待如菊母子……,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惜,对如菊下过毒手,又突然看见如菊死而复生站在自己面前,洛成玮已经完全慌了心神,哪里还能认清形势。
事实上,洛瑶心里明白,就算没有洛成玮最后那狠命一推,如菊即使还能活着,她肚里的孩子也早已经胎死腹中。
在洛成玮暗中让人勒死如菊之时,如菊窒息假死又被她重新救活之后,她就已经诊出如菊腹中孩子气息已绝。
今天的事,虽有她蓄谋的成份在,但她在如菊哀求下,也给了洛成玮一个机会。只要洛成玮承认如菊的骨肉,证明洛成玮确实良知未泯,她也不会非要揭穿洛成玮冒功的事。
是洛成玮狠心舍弃如菊在前,才导致如菊绝望报复在后。
因与果,从来就是相互依存的。
然而即使这般想着,洛瑶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
她蹙着眉心,一脸冷意的低着头,慢慢沿着湖边往青玉轩走去。
“洛妹妹,我刚刚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正想着赶来给你一个惊喜,你怎么愁眉苦脸?”
两尺外的杨树一晃,露出宁煜一张俊美带笑面容,他轻身跃下,一阵风般刮到她面前,笑意飞扬的眉眼斜斜入眼,他略带诧异问道,“怎么,后悔了?”
洛瑶瞥他一眼,淡淡道,“太子殿下说了,这是安国公府的家务事。”所以你这个皇子皇孙,能不能别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烦她。
宁煜怔了一下,洛瑶极少对他冷脸相对。之前虽也有对他嗔怒不悦的时候,但眼下她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抗拒,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不自觉让开一点,少女默默扫他一眼,抿着唇不紧不慢自他身旁走过。
宁煜看着她纤细孤寂的身影,想起她从小在外,回到这府邸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在这里,她就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几乎没有谁真正将她当亲人。
也难怪,她冷眼看着背叛过她的婢女揭穿欺君大罪也不阻止。
所有人,出事之后都跳出来指责她,让她为后果负责。却从来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想一下,那根本不是她的错,她其实也姓洛也是这个府中人。
也难怪,她看着那些人觉得寒心。
看着渐渐淡出视线的娇小身影,宁煜莫名的觉得心尖揪了一下。
“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宁煜识趣的没有跟来纠缠,洛瑶正松口气,却差点蓦然在一颗茶树后撞上一具胸膛。
熟悉的声音,令人呕心的气息,未抬头,她已皱起眉陡然向后退开大步。
她抬头,双眸危险眸起,蹙眉看着宁弦温和病弱的面孔,冷然道,“不知六殿下有何贵干?”
一个个当安国公府是他们家后花园是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洛瑶,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宁弦本来打算好好温声哄着她,但一想起刚才她对宁煜和颜悦色,见他面就甩脸子,心内怒火就怎么都控制不住。
“你一直与五哥亲近,是不是看上他了?你别做白日梦了,就算五哥对你还不错,周贵妃也不会允许你嫁给他的。”
洛瑶又退后一步,仰头看着他,冷笑一声,低骂,“神经病!”
前面有宁弦拦着,她强行绕过去不是不行,但会惊动他人,而她,一点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与这个疯子在一起。略一沉吟,她转身要拐入左边的小道。
“洛瑶,你给我站住说清楚。”宁弦身形一动,几乎立刻就又堵在她前面。
洛瑶看着眼前披着温和外衣的俊颜,当下怒火大盛,冷笑道,“六殿下要负责的人,是二妹,临渊水榭的事,殿下既已对他们许诺,该不会回头就当没这回事吧?”
“还有,请六殿下慎言。我自问清清白不惧人言,就怕别人不相信。”若让周贵妃知道宁弦在背后非议她的心肝,她不会对宁弦如何,不过在宫里为难一下王婕妤应该很容易吧?
她当初既然给自己求了一纸“天定天寡”的批文,就早断了跟这些皇室子弟纠缠的心。
宁弦却眼神一亮,忽然敛了怒气,对她温和道,“洛瑶,临渊水榭的事是误会,我自始至终在意的人只有你。从杏林镇第一次相见起,我就觉得我们注定是天生一对。”
这世上,怎么会有宁弦这样厚脸皮,哦不,是如此不要脸的人!
洛瑶双目微微瞪大,她简直要被这个恶心男人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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