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镇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戴蒙镇长趴在自家木桌上，望着眼前的数份文件暗自打着算盘。


    治安官告诉他，原本捉襟见肘的守备队们，因为要承担更繁重的守备任务而加大了对镇外木墙的巡查力度，再加上这些天因为人口失踪案而闹得人心惶惶，很多混混便跑了出来。


    像是琼恩、拉蒙，本是两个好孩子，但不知道从何时起便神神道道。听自家婆子说，他们两人似乎纠结了一伙镇上游手好闲的青年，去信仰了一个什么『毛』神。


    这可真是见了鬼。虽说自由都市的人因为生计艰难，并不和什么什么神打交道——唯一打交道较多的，应该便是财富之神和祂的小可爱吧；但这也并不是说一个『毛』神也值得他们去信仰。


    希望不是什么邪恶的信仰就好。


    镇长原本打算邀请镇里的成年男『性』，分批组成民兵来守卫夜间安全。但这个提议很显然被穷困的男人们否决了。白天要下地干活，或是去步行数公里去深山老林讨生活，夜晚哪里又有时间来做白工呢？


    这也导致现在镇子里琼恩两人在夜晚和年轻人不断集会和『骚』扰各家各户。他们中的很多孩子的父亲都莫名失踪，或是原本自小就是孤儿，被亲戚带大的角『色』，现在有了机会，便十来个人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正这样想着，门外却突然传来哭哭啼啼的声响，自家婆子过去才开门，就见到一个『妇』人满脸是泪的跑了过来，哭喊道“戴蒙老鬼！我们……我们家的老头今天没回来啊！”


    听到『妇』人哭哭啼啼的喊声，戴蒙便看向『妇』人，道“……你叫唤个什么。没准是你家老头走『迷』路，或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咧。”


    『妇』人正打算继续哭喊，门外又有个小伙子，飞速跑向镇长家。跑到院子前，他便高声喊道“戴蒙镇长！佣兵工会给我们派了一队佣兵过来了啊！”


    镇长站起身，对仍在哭泣的『妇』人吼道：“婆娘，别给我哭了！我现在去搬救兵，你老实回家去！”


    ……


    镇长带着自家婆子，顺着来送口信的小伙一起跟了过去。


    到了旅馆，三人便见到在一楼长桌上排座着的几位，就见桌子一边坐着两三大汉，身着盔甲，面前放着武器，其中还有个尖耳朵；另一边有个少年人，还带着位冷艳的女士，他们身旁还放着个黑『色』的大包裹。


    镇长眼睛一转，便知道话事人肯定是这少年人，便上前和张迪搭话。


    “几位救星，您们便是佣兵工会派过来调查的人吗。”镇长低着腰，以一种谄媚的语气和张迪道。


    “我是青草镇的镇长，戴蒙……您可以叫我，戴蒙先生，或者是老戴蒙。呵呵呵……”见张迪不搭理，戴蒙便干笑了几声。


    尖耳朵却发话道“我们确实是来调查这件事的人。我是猎人佣兵团的团长约翰，你面前这位……”


    看向张迪，介绍道“是一位来自于法师公会的法力高强之人，张迪法师。”


    “什么！”


    见尖耳朵讲张迪是一位神秘的法师，戴蒙一惊，后又蹲下，伸出手去『摸』向张迪的衣摆，道“原来您是一位尊贵的法师。听说法师都有着渊博的学问和无穷的法力，想必您肯定能帮我们寻回失踪的人了！”


    戴蒙见觉得张迪是个颇有文化且实力强大的法师姥爷，戴蒙有些又敬又怕。


    约翰又和镇长道“别说这些了，你将失踪地点告诉我们，再寻几个知道附近地形的人，明早再让治安官过来见我们便好。”


    又客气地询问张迪道“您看这样如何？张迪法师。”


    张迪心知，约翰这是给他面子才向他询问。真论冒险技巧，自己一个新手定然是比不过有着数十年经验的约翰。


    思索一番刚才那些举动，张迪也没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便点头道“可以。”


    索菲亚却没什么想说的话，但看她面带笑意的『摸』着自己手上两双新手套，想来现在说什么都偏向张迪。


    “你们别动我！啊！救命呀！”


    几人才见面呢，这时旅馆外便传来了一声『妇』人的尖叫。


    ……


    旅馆外。


    听小伙子说来了佣兵工会的调查队，『妇』人才抹了把泪便匆匆跟着老戴蒙等人，想要跟着向调查队求情。


    但她五体不勤，还没跟着戴蒙几人跑几步路便气喘吁吁，随后便只能远远看着戴蒙，一路走了过去。


    在路上寻着戴蒙的身影，但现在天『色』也有些暗，她便跟丢了。不过『妇』人原地想了一下，觉得戴蒙几人应该是向旅馆奔去，她便放下心来走了过去。


    『妇』人在路上走着，对面却有三个混混和她搭话……


    ……


    听到这声尖叫，约翰几人便提起武器走出屋内，准备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迪宝贝自己的那袋甲虫盔甲，便没跟上去。


    索菲亚抽出短剑正想起身，但看见张迪没有动弹，想了想还是坐回了凳子上。


    张迪道“怎么？不跟着你的队友出去看看吗？”


    索菲亚看着张迪，吐了吐舌头道：“这不是保护你么？法师先生~”


    “我可不觉得我需要保护。”


    “是是是，我们的法师大人最厉害了，毕竟什么法术都会！”


    楼上，有个男人看着张迪和他脚下那个黑布袋，眯瞪着眼睛。


    ……


    过了会儿，猎人佣兵团四人便走了回来。张迪看了看约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约翰摇头道“这或许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肯看着半精灵约翰走上楼去，和张迪说道“外面有几个『毛』头小子，想学强盗作恶，我们过去教训了一顿。”


    顿了顿，肯坐在桌前举起酒杯喝了两口，接着道“然后嘛，有个失踪者的家属找上门来的。她说她的丈夫今天没回来。”等约翰上楼，关起门来，肯略带歉意的和张迪讲“约翰老鬼是个半精灵，你懂吧！他爹是个木精灵，所以根本不管他。从小，约翰因为身子长得慢就被人欺负。”


    张迪虽然不太了解这些，但听闻此言，还是点头。


    “这也是因为自由都市这边经济不发达导致的。穷人遍地又怎么好好管教小孩。”


    肯一听张迪开口便是经济这种复杂难懂的词汇，撇嘴嘟囔道“鬼才知道你说的什么……”


    索菲亚却好奇的问张迪道“那你在外乡求学的时候，那边是怎么样的情况？”


    虽然张迪有着一部分海博伦世界的记忆，但他对于这些关于本世界的记忆还不太清楚，便告诉索菲亚自己在地球世界上的遭遇。


    “我所生活的那个地方，那里有着完备的教育支持和治安管理。人民真正自己当家做主，而不是被小士绅、普通法师和官僚左右『性』命。”


    想了想，张迪接着道“虽然说仍有不公平，但人们可以通过近乎免费的教育来成为一个真正的法师，从此拥有谋生的本领。”手指一顿，想起什么的张迪接口道“不过，因为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法师的，所以说有些法师在学院里并不珍惜成为法师的机会。”


    索菲亚惊奇的和张迪说道“怎么会！？成为法师，那么珍贵的机会，居然并不珍惜？”


    张迪和索菲亚讲：“因为法师太多了，导致法术在我们那里并不珍惜，虽然推动了社会和魔法的发展，但也让法师变得不值钱起来。”


    接着张迪说道“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有许多本可以成为优秀法师的人迫于生计，或是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在从法术学院毕业后得到更多的知识和财富，转而去做些炼金手艺。”


    再然后，张迪和索菲亚又是讲“市场效应”，又谈到“社会与生产力之间的关系”……


    索菲亚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毕竟她能识字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可最后索菲亚却和张迪道“……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就想问一下。”


    “这样普及的教育确实能让更多人接受法术教育啊。但我听街上的人讲，施法者不是越多越好啊。”


    张迪言语一顿，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地球上或许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但在海博伦世界，一个天才法师日后所能获得的成就却可以撬动整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在这种环境下，人类的教育体制自然是应当偏向精英化的。魔法研究不是工业科技，它不需要大量的矿物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有许多法术材料，就算举国之力也没办法收集的到；但反而一个精锐的冒险者小队能寻获到它。


    在这个怪物横行，种族林立的世界上，地球上的制度是不一定比奇幻世界先进的啊。


    想到这里，他对索菲亚道“你说的有道理。文明有文明的道理，而野蛮同样如此。”


    讲罢，看了下外面月亮，已然快入午夜。


    “我去睡觉，明天叫我咯。”张迪怕自己赖床，和索菲亚道。


    索菲亚和张迪点头，心中却在想：野蛮怎么会有自己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