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平日使不上蜡烛,只能点些灯油,哪里能有闲钱去买零嘴?
司清颜本意不想叫他破费,但看竹笙兴沖沖的,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阖上嘴,站在月影里,微微低着头,不知为何,竟然觉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咵嚓』
厢房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情形,一阵像是东西撞倒坠地的声响,打破静谧,司清颜心一紧,赶忙抬眸:「竹笙,你还好吗,有没有撞着哪里?」
话音散在风里,静静消弭,屋里头黑黑的,没有传来回应,司清颜有些焦急,下意识疾步迈了进去。
「竹笙,竹笙你在哪儿,竹笙?」
屋内静悄悄的,司清颜四下打量,渐渐适应黑暗,铜镜泛着淡淡光亮,窗边小小一团黑影,缩在那有些发抖,司清颜眸光凝住,赶忙踏了过去。
「你怎么了?是伤着哪儿了吗?」
司清颜看不清竹笙神情,指尖所及一片冰凉,单薄衣衫下,瘦的几乎能掐到腰窝。
那一瞬,司清颜心头说不清是心疼,还是酸涩,只知道眼前怀里这个人,倔强的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多穿些,撞疼了也不知道喊一声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司清颜忽然顿住。
她甚少在意什么,遇到竹笙之前,各式各样哭闹,梨花带雨模样,她见过也不少,身世悽惨的,被人欺凌的,娇气到一戳就变泪包的,她看在眼里,面上做出关心,力所能及的帮上一帮。
可从始至终,她都如同一个局外人。
发生,曲折,结束
她只是一个过客。
可是如今,她不明白,自己与竹笙不过两面之缘,怎么会焦急到想要对他发脾气的程度?
「你,还好吗?」
司清颜突地嘆口气,愠容收敛,音色一如往常清淡。
竹笙埋头在臂弯里,敏锐察觉司清颜态度的转变,他眉尖微蹙,有些疑惑,但他知道想要单凭怜悯,让她对他割捨不下,是不可能的。
她是殿下,拥有无上权势与赞誉,贵家小郎们想要博她欢心,招数只多不少,他必须一点点的接近她,让她放下戒心,察觉他与旁人的不同,这样他才能脱离这里,永远的挣脱泥潭。
竹笙心思静下,狠狠抿了抿唇瓣,疼痛令他眼尾泛红,平白生出股惹人生怜的媚意,白皙容颜印照着窗隙漏下的月色,极致的清艷。
月影披上清华,周围一切都仿佛散去,司清颜凤眸微微瞠大,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闻间,心跳有些加快。
「你,你是谁!」
两人一惊,齐齐侧首。
廊檐下,岩弗面色发白,颤手指着司清颜,神色慌张。
「赶快走,再,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若闹出动静,怕是于竹笙无益,司清颜打量眼一身杂役服的岩弗,松开手,准备站起。
温暖怀抱远离,竹笙下意识蹙眉,是岩弗,他怎么来了?
「殿下」,竹笙扬起头,扯住那双他一直想握住的手,眉宇间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殿下是要走吗?」
「不会」,司清颜垂下眼,笑着摸摸竹笙有些毛茸茸的脑袋,语气隐约透出丝宠溺,「时辰还早呢。」
殿下?
是是永安侯世女!
岩弗一喜,竹倌人果然如传闻那样,博了世女殿下青眼!
只要,只要自己与竹倌人交好…
岩弗双手扯起袖摆,拢在胸前,眸色激动:「是奴无状,惊扰殿下,奴奴这就退下。」
「慢着」
「殿下…」,竹笙好不容易盼来司清颜,根本不想有其他人来插足,岩弗知趣,分明都要走了,司清颜却突然开口叫住,竹笙心里莫名有些嗔怪。
可他又不能明白说出来,只能拿一双红意微晕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司清颜。
司清颜凤眸一凝,不自觉抚上竹笙眼睛,待察觉时,竹笙透出白皙的脸,早已霞色满布。
「咳」,司清颜动作一滞,到底生了些不好意思,一下撤开手,又怕闹出尴尬,只能任由竹笙温顺的将掌心贴住她手背,下颌轻靠在她手上。
一瞬间,掌心莫名有些发烫,司清颜眼睫微颤,脖颈处不知何时已经粉意瀰漫。
岩弗虽看不清两人情形,但二人模糊接触在一起的轮廓,却是瞧的真真的,他静静站着,一瞬连呼吸都收敛不少。
「去取些灯油来,将油灯点上。」
弯月西移,仿佛过去许久,黑暗中,终于有了动静,只不知为何,竟有些飘忽,岩弗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怎么还愣着?」
「诺诺」,岩弗头一低,赶忙福两礼,匆匆迈出长廊。
月光渐渐洒进屋内,光线一瞬明晰不少,其实已经用不着什么灯油了,但司清颜却无法忽视手心上的温热,那是竹笙略略染上烫意的滑腻颊腮,一遍一遍像羽毛般,清晰蹭过她掌心,闹得她喉咙有些发痒,但却又极是让人沉迷。
她克制着想要谋求更多的欲望,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炙热的游走在纤弱身形的脸上,慢慢,慢慢的往下移动。
司清颜觉得衣裳包裹下的躯体充满烦热,汗意自尾椎骨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燥火似已烧干喉咙,她有些渴,可茶水似乎解不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