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会被宁潇云给看出什么来。
但是,看出来也很正常吧。
他和启明晨已经是合法夫夫,会有亲热的举动不是非常合理么?
迟望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从电梯里走出来,按响宁潇云家的门铃。
宁潇云打开了门,他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睡衣,房子里的气温一片冰凉。
他鼻头发红,感觉像是感冒了。
「你生病了?怎么不开暖气?」迟望看着他。
「没有。」宁潇云声音沙哑,和刚才在电话里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看了迟望一眼,眼神停留在迟望的嘴唇上,又很快挪开了。
迟望走进去,发现客厅里的窗户还大敞着,茶几上胡乱扔着几团纸。
宁潇云关上门,快步走到茶几旁边,把那几团纸扔到了垃圾桶里。
迟望低头看到茶几上还有一叠白纸,被扔掉的几团纸像是从那上面被撕下来的。
宁潇云把手插在睡衣口袋里,低着头坐在茶几旁边的矮凳上,又仿佛突然想了起来,站起身去烧水。
「不用烧水了,」迟望拉着他,「我就坐一会儿,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想跟我说什么?」
宁潇云轻声说:「你这么着急么?」
迟望一愣。
「你坐下吧,」宁潇云指了一下沙发,「我就只是给你看个东西,很快。」
迟望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发现宁潇云今天很不对劲,所以一直密切地盯着宁潇云,宁潇云却一直在躲开他的眼神。
宁潇云低头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迟望一看便知,和茶几上的白纸一样。
宁潇云似乎用黑色水性笔在纸上写了很长一段话,迟望接过来,将纸展开,看到这段话的标题:
离职申请书。
宁潇云在离职申请书上写了自己想要申请离职的原因,但也只是寥寥几句,说明了他是因为个人原因,不适合继续留在驰行工作。
剩下的很大篇幅,他都在对迟望以及这家公司表示感谢,谢谢这里带给他的一切。
宁潇云写到最后,署名的那两行,笔迹非常用力,几乎刺穿了纸。
迟望仔仔细细看完了离职申请书上的每一个字,迟疑地看着宁潇云:
「你考虑清楚了么?」
他不想问宁潇云为什么,他能看得出来宁潇云经历了反覆挣扎,才艰难地做了这个决定。
「我知道,你对驰行物流用了很多心思,工作上也非常认真负责,我为有你这样的工作伙伴一直感到高兴。」迟望低声说,「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尊重你做的决定,但如果哪怕你有一丝犹豫,我希望你还是再多考虑考虑。」
宁潇云抬头看着他,几乎是在与迟望关心的眼神接触的同时,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宁潇云拿着纸巾盖住了眼睛,「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劝我了。」
「好,我不劝你。」迟望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塞到宁潇云的手里。
宁潇云低下头,小声啜泣。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哪怕你不在驰行上班,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叫我,我们也可以时不时一起出来吃个饭。」迟望又说。
宁潇云没有回答,肩膀微微耸动,反而像是哭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迟望。」宁潇云只是反覆说着这一句。
「你有时间去仓库办理一下交接吧,」迟望见劝说不了,只得说,「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如果你想要去别的公司,我用我的名字为你做担保。」
宁潇云埋着头,带着哭腔说:「不用了,我会离开这里,我可能不会再来了。」
迟望一愣:「你是不是遇到很严重的事,不能告诉我?」
宁潇云摇头。
迟望再想追问,宁潇云仍是一个字也不愿透露。
最后,宁潇云哭红了脸,愣是把迟望推出了门。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面对你了,你先走吧。」宁潇云关上了门。
启明晨在车子里等得有些焦虑。
他的焦虑总是不太明显,他没有开车内暖气,车子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车内灯和天窗都关着,他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刚和迟望结婚的时候,他和迟望说自己有夜盲症,其实并没有撒谎。
当视野内光线变暗的时候,他会心跳加速,大脑神经紧绷,下意识地需要扶住什么东西。
小的时候他夜间基本都需要开着灯睡觉,后来搬出来住了,房间由他自己设计,即使是深夜也能透进光线。
如今和迟望住在一起,有迟望在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他自然就会安心。
现在启明晨也很需要迟望。
他后悔自己放迟望一个人上楼。
他对迟望上楼之后发生的事情生出诸多猜测。
但他不想再因为控制欲而伤害到迟望。
只能在一片黑暗的车子里闭起眼睛,仿佛自虐一般的给足自己心理暗示。
迟望循着启明晨的车走过来,他在车窗外面敲了两下,试着拉了一下车门,没想到启明晨竟然坐在里面,车并没有锁。
迟望把车门拉开,往里看过去,本来以为启明晨睡着了,启明晨却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启明晨打开车灯,迟望坐在了副驾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