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朗，月光下的浮玉山显得格外庄重。


    这是冥殇第一次和容止一道在夜间飞过浮玉山，联想到方才众人提到的宗门大比和尊主一事，两人都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落在了山下，抬头仰望。


    月色下，浮玉山呈现出层层暗影，像是上苍用画笔画下的神秘工笔画。


    容止静静凝视，眸色比夜色还要深邃。


    冥殇侧脸看向容止。


    容止所立之处是一丛树影，月华洒在他身上，他的俊脸半明半暗，恰好出于明亮与黯淡之间，更显得明亮的一半清绝，黯淡的一半冷峻。


    冥殇不敢多看，默默收回视线，低声问到，“容止师兄，你想进驻浮玉山吗？”


    “修真界的弟子，谁不想赢得宗门大比，谁不想当尊主呢？”容止并没看她，倒也没有否认，“若是残夕在，他一定也会这么回答你。”


    “或许吧。”冥殇睫毛颤了颤。在某些方面，残夕和容止的确是相像的。


    “不过，我和残夕绝非冲着尊主受人敬仰而来。我想，残夕一定也和我一样，不过是想站在一定的高度，聚众人之力办些事实罢了。”容止补充了一句。


    冥殇当然清楚，容止绝非贪图尊主之位，她眸子一转，低声问到，“如今，一元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宗门。若是你今日应了季宗主、投在他门下，有一元宗做支持，也能做不少事情，还能早日为沐凡师伯他们报仇。”


    “师父他们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提到这个，容止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虽然师门遭遇灭门之灾，但我永远是师门的人，我绝不会改投他人门下，我在，师门就在。千幻宗有我，就不会灭。”


    “沐凡师伯若是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宽慰。”冥殇点点头，“今后，你一定可以重振千幻宗的。”


    “对了，今日几位宗主提到那几位修士，其实都很不错。”容止岔开了话题，“你是怎么想的？”


    冥殇没想到容止会问她这个，一时愣在那里。


    “不过，残夕比他们都要优秀，对你也好。你若是和残夕在一起，他一定会让你幸福。你们也可以一起侍奉古月师叔到老，这是最好的选择。”容止话锋一转，竟是劝说冥殇和残夕在一起。


    “真的吗？”冥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情绪，说不出是悲哀还是失望还是难过，她轻笑一声，“师兄的确很好，可是我倒觉得还有一人比他更好。”


    “比残夕更好？”容止有些意外，“你说的是？”


    “在我看来，容止师兄你就比师兄好。”冥殇总算将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别逗了，冥殇。”容止一怔，马上摇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冥殇凝着他，直视他的视线，“我觉得你比我师兄更适合我。”


    “你错了。”容止一脸严肃，“师父走后，我改修了无情道，一心只想除尽魔族。儿女私情对我而言，没有半点意义。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绝不会有幸福而言。”


    冥殇鼓足勇气，“你守护天下苍生，我在你身后守护你好了。”


    容止再度摇头，“这种玩笑不好笑。”


    “季宗主为季若依求亲，也不见你这般拒绝。”冥殇说这话时语音微涩。


    “不一样。”容止很是认真，“你方才也说，一元宗可助我一臂之力。”


    冥殇心里一刺。


    就在这一瞬，那些暗暗守护，那些朝朝暮暮，那些费尽心血，那些心甘情愿，那些默默付出，悉数从冥殇脑海里闪过。


    这感觉，就像是夜间大海的潮汐，以惊人的速度卷过，浪花翻腾之时拍打着心海，激起层层涟漪，却又迅速后退，让你倾其一生都追赶莫及，就好似它方才撩动你的心海不过是赐予了你心上一场梦。


    冥殇突然就弯了唇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笑，明明她难过的想哭。可她非常清楚，这一刻，自己虽然唇角勾起了弧度，心却疼得要死。她笑得没心没肺，眼眶又酸又涩。


    噗呲~~


    冥殇笑出声来，“容止师兄，你那么严肃做什么？我是逗你的啊！”


    容止微怔，随即也笑了，很是自然的抬手在冥殇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呀，没想到，调皮起来倒是和残夕一个样。”


    这是他以前也常对冥殇做的一个小动作，到底这些年他和冥殇要比和其他人熟络的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再度让冥殇差点掉下泪来。


    “当然了，他是我师兄啊，我调皮自然是跟他学的。”冥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摸出一包丹药，“对了，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


    “替我谢谢古月师叔。”容止接了过去，并未多想。


    “那我走了，容止师兄，你多保重。”冥殇冲容止挥挥手，御剑飞走。


    容止遥望冥殇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她的背看上去微微有些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