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路程不短,便也还是乘的马车。入了上京城时已是深夜时分,二人便先回了侯府,待第二日天明的早朝再做回禀。
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夏亦峥夫夫两个回府简单地洗漱沐浴后便都歇下了。
早晨林初淮醒时,夏亦峥已经穿好了朝服坐在窗边想事,有些出神。
林初淮有些诧异,这人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朝堂上了。
皇帝明面上说着是为他的身体考虑,不想他太过操劳便免了他的早朝。但是真正的原因,其实谁都心知肚明,不过就是不想给他插手朝政的机会罢了。
夏亦峥之前一直顺从,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是力不从心,这二来便是北境战事未起,朝中之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可眼下战乱不日将起,他便不能再一直袖手旁观下去。
林初淮也让人去取了朝服换上,今日的早朝若无意外,只怕是热闹的很。
这次夏亦峥没有同林初淮一起坐马车,而是骑了一匹马缓缓的跟在马车旁边。他们到太和殿门前时为时尚早,有不少官员上前与夏亦峥攀谈表达了关心。
这满朝文武欣赏这位少年将军的人并不在少数。
夏亦峥一一回应,言行举止很是得宜。林初淮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插话。
不多时林相父子便出现在了太和殿门前,夏亦峥沖周围的官员道了声「失陪」后便向岳父走去。
林楚恒看着这个女婿点了点头,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如何,基本的寒暄了一下后便将女婿丢给了大儿子,然后自己拉着小儿子走到了一边。
「一月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夏亦峥待你不好吗,你跟爹说实话,爹给你撑腰。」林相这时候哪里有半分相爷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林初淮心下一暖,向父亲摇了摇头,「不曾,他待我很好。至于消瘦许是因为舟车劳顿所致,爹你不必担忧。」
见儿子的神情不似作假,林楚恒哪里还能不明白呢,夏亦峥这匹恶狼怕是已经成功地把自家的小白兔给叼回窝里去了。
「如此便好,你若是有哪里过得不合心意之处,一定要记得告诉爹娘,绝不可以自己忍耐,我林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绝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儿子能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他对夏亦峥本身并没有什么不满。
林初淮笑着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和殿的大门便向众人敞开,随着御前太监李安那扯着嗓子喊的一句「皇上驾到」,文武百官依序入内行那一跪三叩首的大礼。
只见萧煜一身明黄,移步大殿上首龙椅之处稳稳的坐下,环视殿下群臣,「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见诸位大臣均是起身站好,李安复又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林初淮见无人有事要奏,便出了众臣之列,手持象笏俯身道,「臣,有本启奏。」
萧煜倒是不知林初淮已经回京,乍一见他还有些意外,但面上却是不露分毫,「讲。」
「臣已查明江南水患加重的原因,实为冀州百姓围湖造田侵占水域面积,导致湖泊蓄水能力下降,以致青州水患格外严重。」这是实话,即便林初淮不说,想来也瞒不过萧煜。
「哦,竟是这等原因,林爱卿辛苦了。李安,传朕旨意,冀州百姓私自屯田致江南灾情加重,凡涉事者尽皆流放,冀州刺史管辖无能,官降两级,以儆效尤。」
「奴才……」李安话还没说完便已被打断。
林初淮下跪高声道,「微臣斗胆,求陛下开恩。」
萧煜闻言不悦地眯起了眼情,林初淮此举是在当中驳他的面子,「林爱卿是觉得朕的处罚不公?」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还有话要说。」
这要是换一个人,萧煜指不定就让人拖下去板子伺候了,但这是林歆禾最疼爱的的幼弟,也是天煜未来的肱骨之臣,他才有所退让,「讲。」
「冀州刺史谢擎已命人将所围之田尽数还湖或可折罪,百姓愚昧无知,不识轻重,还望陛下开恩。」林初淮虽是跪着,但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好一个愚昧无知,就算朕放过谢擎,那百姓也应当知晓私自屯田可是死罪,朕已是网开一面,林长昀你莫要不识好歹。」萧煜这话已带了三分怒意。
见此情形,林相出列下拜,「陛下息怒,犬子年幼无知,还望陛下恕罪。」
「父亲。」林初淮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楚恒沖他摇头,眼下的情形已经不适合再进言,惹恼了帝王会很难收场。
还算林楚恒这老东西识相,萧煜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有人给他添堵。
「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是夏亦峥,萧煜勉强压制住怒意,「夏爱卿既觉得不当讲那便不必多说。」
可夏亦峥却好似没听见一般,「末将以为百姓屯私田的背后是否有因为赋税太重难得温饱,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原因,末将恳请陛下适当减税,以慰民生。」
「放肆,你这是在教朕如何为君不成,夏亦峥,你莫要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萧煜拍案而起,怒意滔天。
这夫夫二人,当真是好得很。
但夏亦峥却是半点都不慌,「末将惶恐,末将只是觉得陛下是圣明之君,能明辨是非,更能听得进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