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合作社。


    今天的李东旭是在家里住的，尽管这货睡的是硬邦邦的沙发，但是呼噜依旧震天响。半夜好几次把东梅吵醒，给了好几个巴掌顺便捏鼻子，一点都不好使。这货心大的很，训练用的装甲和枪械就扔在墙角一靠，唯一宝贝的海军短剑则是时刻压在脑袋底下。


    今天早上没有什么训练任务，李东旭睡到日上三竿才算是醒了过来，还是闻着饭味儿醒的。一睁眼他就看见一家人坐在他身边在那吃早餐，东梅都穿好校服准备上学了。


    “老哥！你睡觉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那呼噜声大的，隔壁邻居都以为我们家养猪了！”见到东旭起床，东梅大咧咧的说道。


    李东旭讪笑着挠了挠头，不知道咋回话。


    妈妈王小霞则盛了一碗豆浆放在桌子上，手在围裙上简单擦了擦，说道：“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了！待会推你爷出去遛弯去！”


    “好嘞妈！”李东旭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沙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此时的公租楼已然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各家各户都积极地准备开启新的一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遛弯的遛弯。不少今天没能加上班，安排强制休息的工人也都扛起了刚买的散发着油香的步枪，前往硬汉营那边参与军事训练。


    整个合作社都是这番景象，在合作社成立之后，由于福利到位，工人们积极参与对社区的防卫和整肃，整个合作社俨然成为了整个枢纽城中治安最好的地方。


    在合作社刚成立的时候，的确是有不少偷奸耍滑、心怀不轨的人准备吃福利顺带破坏治安。这些人大多都被fbl的政治审查刷了下去，搬离了这片区域。有不开眼的还想要撒泼打滚要赔偿，然后就求锤得锤，军警宪特和工人厂卫队不是吃干饭的，大嘴巴子扇上去眼神都清澈了。


    “这么好的地方还能让你染指了？要么老老实实工作做贡献，然后回家过安生日子，要么趁早滚犊子，别在这丢人现眼！”右臂空空的大汉人送外号“一掌超人”，任何敢扎刺的混球在他的一巴掌之下要么彻底清醒，要么彻底昏睡过去。


    由于治安条件特殊，以及米妮的安保需要，整片区域的警察局已经从内到外变成fbl办事处了。只不过这些fbl与其他地方相比实在是，太悠闲了。别的地方没事儿就得处理点命案，时不时还得搭进去一两个探员的。在合作社，fbl除了没事儿出去巡逻，就是待在办公室里刷刷视频，看看电视剧。原因无他，任何敢过来的外人，你要是好人没人把你怎么样。要是什么混混啥的，用不着fbl出手，厂卫队就能把这些人腿打折。


    除此之外，fbl的名声也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好。原来是所有人畏如蛇蝎的fbl探员，现在是没事儿过来巡逻唠嗑的蓝衣服大哥，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偶尔街边贩卖自家种的水果的大妈见到fbl探员也不像以前卷摊就跑，而是热情的招呼着探员过来尝尝。


    这样与之前的工作经验截然不同的情况，让fbl的探员们纷纷感觉到了一种，被群众信任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下，他们不再是敌人，而是可以一起坐下来吃个苹果唠家常的亲人。对此并不理解的fbl探员在与群众们的接触和交流中逐渐也被小红本们感染，有的甚至偷偷加入了学习会。


    其中一名士兵在学习之后大彻大悟，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为人民办事”的感言。这下可好，所有fbl探员在学习新思想之后都将这句话写在了本本上。


    不过今天的fbl没有那么悠闲了，他们接到了紧急任务，所有人取消休假，除了应急分队以外全体参与街道巡逻，并且全副武装。得亏领导解释只是大人物来了，要全体警戒，防止刺杀，要不然这些fbl探员真的不想拿枪全副武装上街。


    这位大人物就是露西·菲林。只不过今天她并没有以总督的身份过来视察，否则第四枢纽城的市长脆弱的小心肝又得炸裂一次。今天的露西戴上了金色假发，紫色的美瞳让她看起来跟米妮就像是亲姐妹。她俩手握着手，走进了合作社园区。


    进入园区，令露西惊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园区的环境。之前的亚历山大钢铁厂可称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到处尘土飞扬，路面坑坑洼洼，呼吸两口空气感觉自己都快得肺癌了。但是现在，亚历山大钢铁厂不仅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本光秃秃的已经沙化的地方也都种上了灌木和青草。这些灌木和青草虽然排列的井井有条，但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并没有什么条理。左边一排种的是丁香和紫藤，右边是别的说不上名字的，甚至还有两棵移植过来的野草莓，突出一个种类繁多。


    “这都是工人们自发的。”米妮指着周围的花草灌木“原本他们这里压根没人管理环境，对于资本家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些工人们改制之后，闲的没事儿就移植过来些花花草草。反正不让加班，闲着也是闲着，就变成这样了。”


    “还有自发的维护街道环境的？不给钱他们也愿意干吗？”露西有些惊讶。


    米妮笑了笑，“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工厂只是出卖劳动力换取生活物资的地方，环境如何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变化。现在不一样了，工厂就是自己的家，发挥个人价值和创造力的地方，他们当然希望环境越漂亮越好。结果这尘土不飞扬了，就连工厂的废气都在委员会一致通过之后，加装了过滤装置。”


    “真是神奇啊！米妮，你这么一解释我懂了。如果就是一个去了就不开心的地方，自然不会想着怎么改变他。但是如果当做自己家，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放点花花草草啊，不说空气清新，看着也会高兴不少。”露西想到自己的办公室，要不是自己长年累月的工作学会了改善工作环境，否则看那书山纸海，真是得疯了。


    阔步进入车间，还没等看清楚车间内部的情况，宛若河东狮吼的声音在露西的耳边炸响：“帽子戴起！”


    这是个有点胖胖的工人，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工作服外的袖标上写着“安全员”三个字。他的口音有些奇怪，听起来虽然凶但是很滑稽。


    旁边负责护卫的叶甫盖尼正准备冲上去揍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全员，却被露西拦下了。露西问道：“这是你们的委员长，你就这么跟他说话？你不怕处分吗？”


    露西的话非常有力，每个字都非常清晰。以往这种上位者的发言，总能将这种虚张声势的家伙吓倒。但这个安全员不为所动，说道：


    “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委员长！但是，为了安全，也是规矩，必须带好安全帽才能进入车间！现在，帽子戴起！”


    罗莎退回门外，在门口的一个箱子中翻了翻，找出了四顶白色的安全帽，分别交给所有人戴好。看见戴好了安全帽，门口的安全员这才放下了咄咄逼人的态度，向着露西躬身认错。


    “实在对不起，客人。我承认刚才我的声音很大，但是安全问题无小事。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安全生产，是我们工厂的第一要务。”


    这时露西才看到，就在车间大门正对着的地方，大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安全生产，重于泰山”。


    露西绝不是第一次参观工厂，无论是最底层的工厂还是整个白河星最高科技的工厂，都没有这样的标语。尤其是底层工厂，横幅不少，但上面写的都是“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钱！”“今天多干点，明天吃得饱”“996就是福报，007才是奉献”之类的话，看着就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标语。


    车间内，工人们正在加工着各类零件。尽管帝国科技已经发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做到无人工厂，但是有工人的参与，效率就可以达到最高，成本优势格外明显。工人们大多穿着工业外骨骼机甲，戴着黄色的，极为明显的工程辅助头盔，进行着各类操作。


    这类工业外骨骼露西见过，就在最高级的工厂。穿着这种外骨骼工作的工人，不仅不用担心各种生产意外事故造成可能的人身伤害，更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每个车间的自动ai系统能够为这些工人计算出最佳的生产模式，让效率最大化的同时提高加工和生产的精度。


    “这也是合作社委员会决定采购的设备。这东西其实也不贵，一套也就十几万，甚至我们自己的工厂就能够生产。只不过对于资本家来说，提升的效率远不如压榨员工来得高，因此没人买这东西。”米妮解释道。


    在工厂的一个角落，一间用隔板围出来的独立空间格外的显眼。不时有工人从里面出来，也有工人进去。只不过进去的工人精神都有点萎靡，而出来的工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那精神头叫一个足，


    露西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眼睛瞪圆了看向米妮。米妮心领神会，拉着露西大步走了进去。有些工厂为了最大限度的压榨工人，会花很少的钱给工人购买所谓的“觉醒剂”。服用这种“觉醒剂”的工人会在疯狂工作一周之后活活累死。这种情况屡禁不鲜，甚至在有些监管不到的地方已经成为“共识”。


    这是一个厂房内的休息室，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两三张床，十几把发泡材料填充的软乎乎的沙发。桌子上还有各种饮料和茶叶，旁边还有个热水壶和零食筐。值得注意的是，在休息室里，有一个滚动着的屏幕，播放着每个工人的名字，并用不同的颜色显示其状态。


    “这是休息室，每个工人工作两个小时之后必须在这里面强制休息20分钟。单次工作时间不得超过三个小时，否则就要写检讨，讲讲不好好休息对身体和合作社的危害。你看”米妮指了指一面玻璃覆盖着的展板，里面是一封封检讨书。字不多，但是名字必须大写，下面还有工友对他的劝诫，堪称“公开处刑”。“上面的屏幕显示每个工人的休息状态和身体状态，只要变红了，哪怕工件不做了，坏了，也得立马过来休息。”


    这项制度算是整个工厂里最让人深恶痛绝的制度，几乎所有精力充沛的工人都反对这个制度。但是在张北海和罗莎的推行，以及熟练老工人静下心来的设计，这项制度算是彻底执行了下去。


    这项制度别看受到多数人的反对，但实际上每个工人心里都是很开心的。他们何尝不知道劳逸结合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对他们的身体也是一种保障。当他们从那种强烈的想要回报合作社的心态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冷静下来的他们才发现，这项制度实际上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得不说，在你这工厂工作，比我这总督的工作都要轻松！”看见各项福利制度和对工人的保障，露西不禁感叹。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吃饭！”米妮看见露西的感叹，心中暗爽。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都有劲儿。


    来到食堂，此时并不是饭点，吃饭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工人们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但整体上还算是挺安静。露西看向一旁一名独自吃饭的工人，上去打了个招呼，“你好，请问你吃的这是什么饭？多少钱一顿啊？”


    工人有些惊讶，看见眼前这位跟委员长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士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旁边的另外一位年纪明显稍长的工人替他解了围。


    “您是委员长的亲戚吧？咱们这食堂吃的就是家常便饭，2工分一份儿。有西红柿鸡蛋、红烧鸡块和地三鲜。主食有馒头和米饭，面包也有。”


    有人给他解围，年轻工人只知道傻笑，眉毛弯成了个月牙，有点腼腆，但是很阳光。


    这价格让露西实在是有点惊讶。尽管她不太知道市场上的物价，但是工人的平均工资他是知道的。一个月就3000块到5000块钱，其中2000以上还要交房租，能够自己买房的人微乎其微。这种情况下，他印象中的工人三餐基本靠咸菜配干面包或者馒头，偶尔吃顿肉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这2工分一顿饭，有肉有菜有蛋，简直就是做慈善！来的时候米妮曾经跟露西讲过，合作社采用内外经济制度，内部统一使用工分。对外的基本转化率说是1比5，即一点工分等于5星币。但实际上，按照生活用品购买力来算，1工分等于10星币都不止。


    罗莎将四个人的菜全都打了过来，露西和叶甫盖尼也不是什么很挑剔的人，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白河菜系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甚至可以说偶尔吃顿是很好吃的。露西吃了一块鸡肉，吃过各种美味珍馐的她很快就能分辨出食材的好坏。令她有些不能理解的是，这鸡肉不是那种特别差的部位，也不是什么处理的僵尸肉，而是很正常很普通的鸡肉。对于露西来说可能正餐上入不了法眼，但要知道，这是普通工人一样的吃食！


    “真是让我开了眼了”露西不由得感叹道。


    下午，米妮还带露西逛了逛家属居民楼，跟遛弯的大爷们一起聊了聊天，询问了一下近期的生活境况。那大爷就在阴凉下看着大娘跳舞，好不快活！还去了一趟硬汉营，那身形健美，男俊女靓的士兵给露西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这些士兵，眼神中充满着光亮，就跟露西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支暴风突击队不同。不对，甚至精锐部队都没有他们这个精神头。


    下午硬汉营的训练是格斗训练，这些士兵一组组两两互相无限制格斗。那些在露西印象中瘦弱的士兵露着身上健硕的肌肉块子，打起架来嗷嗷叫，拳拳到肉。张北海也混在其中一起训练，脱下上衣的张北海露出自己健硕的肌肉，与王雷进行着高强度的格斗。


    王雷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营养得到补足的他在硬实力上甚至不比张北海差，技巧上的优势让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张北海往往鞭腿还没收回劲，王雷就能在躲避的过程中压低身形，一个扫堂腿就将张北海撂倒在地。紧接着就是背后擒拿，甚至能听到张北海胳膊脱臼的声音。


    “白芷，来正骨！”王雷松开张北海，呼叫着医疗兵前来治疗。白芷此时穿着训练服，上身只剩下一件沾满了泥浆的抹胸。她抓着张北海脱臼的手，一脚蹬在后背上。


    只听嘎巴一声，张北海脱臼的胳膊恢复原位。沾了一脸泥的张北海站了起来，准备继续跟王雷过招。


    “张北海！过来！”米妮的声音张北海再熟不过，听到命令小跑着过去。身上的泥巴还没来得及清理，显得有些狼狈。


    当他看见米妮身边，化的妆跟米妮几乎一样的露西时，立马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右手从胸前划过，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404舰队指挥官，张北海中尉向您致敬！”


    听到张北海的声音，所有训练中的硬汉营士兵立刻原地立正敬礼。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浆，但是精神头非常充足。如果此时让他们出征，他们能够毫不犹豫的跟虫族肉搏，将后者撕成碎片。


    “真是威武之师啊！”露西摆了摆手，面向米妮说道：“看来你是对的，至少从你目前的情况上看，我看到了希望。”


    露西的话非常的真诚，眼神里面充满了欣赏。米妮听到这话非常受用，就像是被姐姐夸奖了的妹妹，那满面春风啊，别提多骄傲了。


    露西回头，发现了几名坐在轮椅上的老兵。这些老兵此时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甚至有一位老兵胳膊都不见了，只见他的肩膀用力，尽可能的做出敬礼的动作。这些老兵最年轻的也都有六十来岁了，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脸上却也如同年轻士兵那样充满阳光，充满希望，充满了斗志。


    “这些是生活在我们这片的暴风突击队老兵，获得公民身份的他们现在都已经开枝散叶，享受退休人生了。自从硬汉营来了之后，这些老大爷们没事儿就来军营里看看，已经成为固定习惯了。”米妮介绍道。


    露西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人的身份，相反，她很诧异，她居然在这一群土埋眉毛的老人身上看到了斗志。这种斗志，是她在任何时候都没见到过的。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即使这些老人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但在命令之下，这些人依旧能冲锋过来，将一切的来犯之敌用已经松弛了的拳头，用掉光了的牙齿，尽数歼灭。


    晚上，总督府。


    在参观完合作社后，受到了极大冲击的露西坐在沙发上，享受着来自爱人的按摩。她大脑中不断浮现起今天看到的种种画面。井然有序的工厂、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个人甚至包括老人都有一种昂扬的斗志。这已经不是一句“福利待遇”就能概括的了，如果要说福利待遇能够提高居民的士气和战斗力，那么贵族就应该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批。


    事实是，除了少数家风严格，跟着女皇打天下的那种传世贵族以外，绝大多数贵族从第二代就开始走下坡路。等贵族传到第三代的时候就已经是扭曲的不成人形了。这些身份岌岌可危的三代贵族大多为了保障自己的特权和阶级地位，都走上了跟资产阶级沆瀣一气的路，将整个帝国搅得乌烟瘴气。


    想到这里，露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回头看了看坐在身边叶甫盖尼，心疼的看着那已经有些发灰的眼眸，摸了摸他的脸。


    “就让米妮去闯吧，看她如何搅得帝国一个天翻地覆！”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