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家伙比我想象的要成熟。我真的想要把这小子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个80岁的脑子”米妮菲林此时坐在韦德的办公室里，手上的终端看着张北海在小黑屋里的举动。


    对于米妮菲林来说，他能想到张北海这样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张北海过去就给这家伙一顿胖揍，然后狠狠的来一场装逼打脸的戏码，那才是正常的。如果张北海睚眦必报，把整个洛克菲勒家族全部消消乐，那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杀人者人恒杀之。张北海不仅把罪魁祸首干掉了，拿了一大笔赔款还震慑了一顿这些民主联盟的家伙，米妮是没有想到的。


    做事老辣，留一线的同时也将利益全部满足。尽管说实话，米妮菲林讨厌那些有点钱就开始染指帝国政治的家伙，巴不得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剥皮实草。但是帝国需要这些人的存在，得罪这些人，费心费力不讨好。


    对了，20亿！这小子敲了一笔20亿星币的巨款，那可是能买下一个小型舰队的巨款！米妮之前的全部身家也才5000万，这20亿怎么也得二八开吧！张北海二，我八！


    想到这里，米妮开心地哼起了歌。当韦德带着张北海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米妮还沉迷于20亿巨款的快乐之中，修长的大腿搭在桌子上，复古风格的牛仔裤将她的曲线完美展现了出来。韦德和张北海见怪不怪，前者是看着这小妮子长大的，后者是对于那个美艳无双的校长的认知破灭，爱咋样咋样了。


    “米妮校长，张北海前来报到！完美完成任务。”看见米妮一副高兴的样子，张北海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希望，别再给他扯什么幺蛾子了！这个女人，几乎每一秒都在算计他，都在测试张北海的忠诚度和抗压能力。尽管从理性上，张北海知道，这是皇家与生俱来的谨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做事需要加倍的小心，小心一切可能由不忠和愚蠢带来的危险。但是，就算张北海再是一个经历过良好教育的海军军官，他那颗赤红色跳动的心也被这样如凛冽寒风般的试探冷却了。


    因此，尽管张北海脸上没有什么显示，甚至说是面无表情。但面无表情，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米妮本来挺高兴的，被张北海的一副规规矩矩冷若冰霜的脸对着，心里的小脾气腾一下就上来了。“怎么，我的北海，有些不乐意了？”


    “报告校长，北海不敢。”张北海的表情依旧严肃。


    米妮将翘起的长腿从桌子上放下，身子慢慢的挺直。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逐渐收敛，甚至有些难看。从哪个活泼跳动甚至有些疯癫的米妮菲林变成了校长。她的眼神紧盯着张北海，红色的瞳孔似乎想要透过张北海的脸刺穿他的内心。


    “首先第一点，你的工作能力，我是认可的。无论是战场还是政治斗争，你都算是合格吧。”米妮的双手十指交叉，一副上位者的样子。“但是你的工作态度，我是有些不满的。别看我跟你嘻嘻哈哈，但我告诉你，你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点能力的公民而已。别忘了你白河人的身份！”


    张北海心里咯噔一下，那种厌烦感瞬间让他的大脑充血。好好好，血统论是吧！


    白河作为菲林帝国跨次元征服的第一个次元，是有着被菲林帝国殖民征服的血泪史的。尽管白河次元在面对菲林帝国的军舰的时候，白河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但是在征服白河人民的过程中，菲林帝国吃尽了苦头。无边无止的游击战和运动战让菲林帝国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无法彻底征服白河人。哪怕是白河星的统一政府投降，白河次元正式并入帝国的版图之后，白河人民依旧通过刺杀总督掀起了独立反抗的大旗。


    最后的白河人在损失了70%的人口之后实在无力抵挡菲林帝国的血腥统治，所有自由的白河人都被打上奴印，成为了帝国的“顺民”。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教育和强制征兵，以及通过“暴风突击队”军功制，不少的白河人获得了帝国公民的身份。但在纯种的菲林人的眼中，白河人依旧只是二等公民。


    白河血统不提，大家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但是如果提到了白河血统，那基本就是要靠血统论展示自身的优越了。


    “我是白河人，也是菲林帝国的公民。女士，也许你认为我是个无所谓的小卒子，那么请你放我离开吧。哪怕我是个小卒子，我也希望我的将军值得我尽忠，我的将军也会相信我的忠诚！”说罢，张北海取下了自己的臂章，扔到了米妮的桌子上。


    看见这一幕的韦德一惊，单手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张北海的脑袋。张北海可能还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跟哗变无异！在fbl总部里哗变，这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张北海是一个好苗子，就是这个性格，需要好好调教！韦德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因此更不能任由张北海胡来。


    “小子，我劝你把这个臂章拿回来。有什么事儿都是可以聊的，这么意气用事，不是你的性格吧！”韦德的枪口没有一丝的颤抖，但是手枪的保险没开。


    米妮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在通讯终端上扒拉了一下，然后推到张北海的面前：“你看看这个，这是历代所有幻影舰队和皇室争夺的总结。你把你那副桀骜不驯收一收，你是个聪明人，看完这些之后你会理解我的。”


    通讯终端上的内容足足有几百页，上面记录着自从有幻影舰队制度开始以来，到现在为止所有失败的案例。他们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政治盟友太少被联合反对绞杀的，有幻影舰队被人坑了一波送走的，有明确的叛国指控全都消消乐的；这些人的死法千奇百怪，甚至可以说，幻影舰队就是一个宇宙大背景下的大逃杀吃鸡游戏，你永远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翻车然后全都报销。


    每一个幻影舰队对应的都是一位皇室成员，这些人的下场非常简单：要么死了，要么进皇陵守墓到死；死的占绝大多数，而且基本都是秘不发丧。


    张北海大概明白了米妮的意思：她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张北海的身上，他不希望因为张北海的愚蠢、任性或者桀骜什么不应该有的原因丧命。她选择了入局，她知道面对自己的将是怎样黑暗的未来，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在残酷的斗争当中活下来，追求那一点点的可能的光芒。


    但这不是米妮如此对他的理由！忠诚是两颗心因为共同的目标和追求贴合在一起，而不是简单地政治绑架！作为华国海军的张北海太清楚了！一句同志能够让人跨过语言肤色甚至是时间的隔阂，而政治绑架只会让人们越来越远，最终反目成仇！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小妮子，看来我得给你上上马哲课程，让你了解一下什么叫共运！你这思想，还是权谋斗争的最低阶段！刘皇叔都知道好兄弟和衣而睡，同榻相谈呢！


    张北海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看了这些内容有些缓和，米妮盯着他的同时也在快速思考着。她在猜，猜张北海在想什么，在想这个家伙到底能不能理解她。从张北海之前的嗅觉和手腕来看，他应该能理解，但是从张北海的脸色来看，他好像并不理解。米妮有些着急的拿起了一支笔，在手上旋转着，宛若一只陀螺旋转。


    “我大概能理解了，米妮。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些东西并不能让我彻底理解你，或者说，让我能够信服。对你来说，让我加入幻影舰队，你已经是对我有着足够的信任。你的试探也只是希望我能够按照你的想法走，而不是脱离你的掌控，让你为我的行为买单。”张北海说道。


    “但是，你这样的行为是完全从你的立场出发的。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战友们。对你来说，目前的我，只是一个工具人。”


    米妮听到“工具人”这个词汇之后，脸色再次阴沉了些许，说道：“工具人？你要是工具人我会为你做这么多吗？给你足够的自主权，给你战舰，甚至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我的个人关系，情报部门的协助帮你找到了幕后真凶。就这些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怎么，你想当亲王吗？老娘至今没有过男人，走，今天你就跟我进屋，我是你的，行了吧！”说到最后，米妮甚至有些狂躁，银白色的长发甚至如同过电了一般有些炸毛。


    张北海的脸依旧是那么严肃。她知道，对于从小接受皇室教育的米妮来说，她可能对帝国的那套权术争斗了然于胸，自己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外援，包括帝国海军和情报部门，对于她来说都是自己手中可以利用的牌。有这些牌，她认为自己可以去拼一拼帝国的最高宝座。但对于熟悉地球最早的中央集权国家的全部历史的张北海来说，米妮最大的问题在于，她不知道历史的真正创造者是谁。


    王侯将相和才子佳人吗？不，那是英雄史观！科技发展和生产力吗？不尽然，那是机械唯物主义！创造历史的是人民，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和承载者！米妮完全没有把人民当回事儿，就像是她对待张北海一样。她认为自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张北海，那只是她以为的！她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接受的皇室教育，从来没有见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从来不关心，她们从阶级上就不存在调和性。


    张北海的眼神坚定，他的心中回响着一个声音：“不，这不再是服从与反抗的问题，这是关于信念与路线的斗争。”


    韦德心中挣扎，他知道张北海的行为虽然冲动，但背后的意义却不容忽视。他轻声开口，试图平息双方的怒火：“米妮，我感觉你需要跟张北海好好交流一下，或许你们之间的误会可以因此得到解决。从张北海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的想法与你并没有结构上的矛盾。你们俩都太意气用事了，要不这样，你们各自退回去，找个时间再聊吧。”韦德此时已经收起了手枪。


    “滚！韦德，用不着你在这打马虎眼！张北海，你太tm的贪婪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韦德的调和没有起到作用，反而点燃了米妮的怒火。米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米妮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但很快被不确定所取代。“你...你这个贱民！”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在努力维持自己高贵的尊严。


    张北海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决绝和愤怒，最终落在了米妮的脸颊上。这一巴掌不仅是对她言辞的反击，也是对她整个权势观念的挑战。力道不算大，但是声音很响。


    韦德心中一惊，一个公民竟敢在安全部门对皇室成员动手，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逆不道之举。韦德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赶紧冲上去摁住了张北海，却发现这家伙比战斗机甲还硬，扯不动也摁不动。最后还是拔出了手枪，这次打开了保险。“张北海，你摊上事儿了！”


    此时挨了一巴掌的米妮完全懵了，这辈子除了训练的时候挨过打，米妮还没有被任何人以近乎是羞辱的姿态打过。这个名义上是她的学生的家伙，居然给了她一个大嘴巴！贱民！就是给他脸了！


    此时的米妮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她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揍眼前这个“反噬其主”的家伙。结果还没起来，又是一巴掌把她扇到了椅子上。


    韦德彻底麻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开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好好的场面，突然变得失控了起来。哪怕是面对无数穷凶极恶的土匪叛徒的他，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更重要的是，此时张北海脸上洋溢的正气让他产生了思考，到底是谁错了！是米妮错了，还是眼前这个张北海太过了？


    张北海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一巴掌可能会改变他的命运，但他绝不后悔。“我告诉你，既然我敢干，我也不怕死。”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米妮，我能忍受你对我的试探和服从度测试，我也能忍受你无法理解我。你这句‘贱民’，深深触动了我的底线。”张北海的声音低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不公和歧视的深深厌恶。


    “偌大个帝国，你以为真的是靠你的帝国皇室和那些贵族组成的吗？要不是像我这样的，所谓的贱民，你以为有你在这里趾高气昂的能力吗？！”张北海的语气非常坚定，一股若有若无的正气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甚至压制住了米妮的帝国皇室气质。


    “在你身上，我看不见任何通向胜利的道路，米妮。”张北海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失望，“你的方法，你的权谋，都只是海市蜃楼，无法支撑你走向真正的辉煌。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人民，而不是这些虚幻的权势。我们在理念上的分歧实在是太大了！有句古话我送给你，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则亡。你现在的所有权谋只是为你自己编织绞索罢了！你高高在上太久了！你以为你是鲲鹏展翅九万里，你看不见我们这些地上的蝼蚁！”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米妮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铁塔般矗立的男人，一股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以及对自己的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错了？她的人生是如此的一帆风顺，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从来没有过对自己的怀疑。然而此刻，面对着眼前的恐惧，米妮脑袋空空。


    韦德紧张地持枪，枪口对准张北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沉默。张北海如雕塑般站立，他的存在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堡垒。米妮则呆坐在椅子上，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她心中的风暴在肆虐，嫩白的小脸上有着两个淡淡的巴掌印。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韦德喘着粗气，尽管他拿枪的手依旧稳定，但是他胸口的起伏比抽烟的幅度大多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可以凝固的紧张气氛，只剩下排风扇的呼呼声，但这一切仿佛又是徒劳的。排风扇吹走了过去的污秽空气，但是余下的呢？依旧是污秽的浊气罢了。


    晌久，米妮脸上的巴掌印有所减退，那股炸毛了的气息也慢慢消退了。米妮的眼神从愤怒到迷茫，最终停留在张北海坚定不移的目光上。她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自我怀疑开始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吗？”她的声音微弱，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所掩盖。


    “不，你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张北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力量，“你只是害怕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只是怕死罢了！”他的话语直指米妮的内心，这是他对局势的深刻理解和对米妮性格的洞察。菲林帝国作为一个二元政体君主立宪的国家，他肉眼可见到，这个国家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明显是存在问题的！米妮这样的性格来源于他的教育，这种权谋至上的思想，可能会让她成为一代女皇，但是更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成为帝国权力争斗之中被碾碎的肥料。


    张北海淡淡地说：“哪怕今天你不死在我手上，你在未来的斗争当中也一定会死。”


    米妮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她的内心只剩下：“我真的了解这个帝国吗？我的权力游戏是否只是一场空中楼阁？”


    米妮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泪水并未落下。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保持着皇室成员的尊严。尽管内心动摇，她的外表依旧坚强，不让脆弱完全展现在张北海面前。但是张北海的姿势和眼神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冷静下来的她终于顺着张北海的话往下思考了一些。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尽管她可能精于权术，但是这种权术和制衡真的能把她推上那个宝座吗？她之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她现在才想清楚，当时张北海跟他说的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俩的方向原来是不同的。


    对于张北海来说，革命是必然，而且必然胜利！只要有这种精神，他有信心和能力将这个世界改头换面。


    对于米妮来说，她只要敢于参与皇权的争斗，她就有机会登上那个最高的宝座。


    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的碰撞！甚至说，风马牛不相及。


    这是路线之争，一场无声却残酷的较量，它不仅关乎权力，更关乎信仰。米妮这才意识到，她对张北海的百般试探，那些近乎苛刻的忠诚度要求，不过是她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的投射，她想要张北海承担她的未来罢了。她与张北海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共鸣。她的每一次试探，每一份给予，都不过是精心编织的网，旨在捕获一个能助她登基的棋子。然而，张北海的坚定和不屈，却让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她曾以为自己能倾尽所有，将权力的冠冕、财富的钥匙、身份的象征，乃至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但终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登上那女皇的宝座罢了！


    这种联盟是脆弱的，如同一张糖纸罢了。如果张北海真的符合她的要求，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传统之辈，总有人会给张北海更高的价码，然后把她卖了。


    她很庆幸，张北海并不是那种权谋入脑的家伙。但这也让她更加无法理解，张北海做的这一切，到底图的是什么？对于没有接触过世界最底层最阴暗角落的她来说，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米妮坐在寂静的办公室中，四周的奢华装饰在此刻显得如此空洞。她开始意识到，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权谋，而在于信念。张北海的信念，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内心的迷茫。她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道路，也许，与张北海的这场斗争，只是她成长路上的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