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蝉声和肖颖昨晚约好，一起回孤儿院看看。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慈祥和蔼，眉目慈善。两人在厨房里包饺子，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以及传来的天真清亮笑声。


    “蝉声经常跟我提到你，今天一看，真是不错。我们蝉声有福气了。”


    肖颖有点不好意思：“遇到他也是我的幸运。”


    怎么有种儿媳妇见家长的感觉。


    蝉声在院子外面，将带来的东西分发给孩子们。


    他是真的喜欢这里，喜欢那些孩子，他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亲切，关爱，幸福。


    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们是他的家人。


    院长看着外面，叹了口气，好像在追忆。


    “想不到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当年他刚来到我们这里，也不过是三四岁的样子，人小小的，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如今都是大男人了。”


    肖颖本不想问，然而话题已经聊到了这里，她也好奇的想一问究竟。“蝉声是怎么来到这的？”


    “捡的。”


    院长说：“有一天我出去买菜，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这孩子，身边没有大人，我就把他带了回来。后来也登过过报纸寻人，但始终没有人认领。半年之后，我们也就放弃了。”


    捡的......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解释了他的来历。


    肖颖抬头看向窗外，蝉声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肖颖朝他笑了笑。


    三岁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证明了什么呢？


    也许他的父母也抱过希望，以为孩子只是天资愚笨开口晚而已。可是时间越久，他们的希望也就渐渐熄灭，那么等待这孩子命运的，就只能是抛弃。


    院长继续说：“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不会说话，一边耳朵也听不到。


    “他每天都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其他孩子玩耍，别人叫他他也听不到。


    “直到有一次其他孩子欺负他，他受了伤，我带他去医院，才明白一切。”


    肖颖问：“他以前，是不是很孤单？”


    孩子的世界就是天真，然而也因为天真，他们的言语行动会更加鲜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有小孩会愿意跟不说话的孩子玩的。这是常情，也是残酷。


    她仿佛能看到，在不远处的花圃边上，有个小孩孤单的坐在那里。没有人跟他玩，也没有人跟他说话，他看着眼前热闹的同伴，想要加入他们又不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院长又说：“孤儿院里的孩子，经常来一个，然后又被领走一个。


    “那时候跟他比较好的也就何佳宏还有徐乐乐，但是后来他们都被领养了，也就不再有人跟他玩了。


    “直到七岁的时候，我送他去灿星学校上学，他才重新有了朋友。”


    在那个学校里，不会有人介意你不会说话，也不会介意你听不到。


    在学校的那一小片天地里，或者他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因为他还能有一边耳朵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水开了，下饺子，不一会香喷喷的饺子就出锅了。


    “蝉声，吃饺子了。”肖颖朝外面喊了声。


    然而，站在孩子中间的男人并没有回应，因为他听不到。


    肖颖心口一纠，蔓延上一股滋味来。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有咸有苦，有涩有酸。


    以前她不曾感觉，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她的男朋友是个哑巴，他的听力十分微弱。


    院长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说：“我们蝉声也许身体上是有缺陷，然而他的心是真的好。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是喜欢到心坎里去的那种喜欢。


    “我不敢要求你们一定要走到最后，结婚生子。未来的变数我无法控制，这谈恋爱分手也是正常。我只是希望，就算是分手了，你也对他仁慈一点，不要伤害他。”


    他已经够可怜了。


    肖颖有些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无论说“好”还是“不好”，都伤人。


    所幸院长也没有要她一定回答，岔开了话题去：“你去外面叫他们进来吃饺子吧！这群孩子，玩疯了。”


    这回，肖颖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