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舒原本只是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热闹,毕竟他还在计划着抢劫人家父女,顺手洗劫黑市,大发横财。
燕莺莺一口气塞了几块糕点,因为噎住,赶紧又喝了一大口酒。
盛年皮笑肉不笑地陪着,他本来也不怎么爱吃甜品,又不想得罪燕莺莺,只能翻来翻去地挑了个水果准备应付一下。
就在他准备张嘴的时候,燕莺莺的脸色忽然“唰”的一下苍白下去。
精通医术的黑市大夫立刻看出来不对劲,他刚想想检查,燕莺莺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然后全身抽搐倒地狂吐白沫!
她这一摔打翻了桌上的东西,混在食物中的断肠草粉末也飞扬起来。
“中毒?”盛年大吃一惊。
高靖舒动作比他还快,当机立断封住燕莺莺全身经脉,短短数秒的时间,燕莺莺已经失去意识,气若游丝。
盛年蹙眉,想起不久前送到黑市去的东西,赶忙拉着身边的云钰,捂住口鼻催促道:“阿钰,你先走……”
话音未落,他手臂上那个被朱妍郡主“不慎”划破的伤口忽地剧痛难耐,盛年本能地甩了一下手,微红的伤口“咔嚓”撕裂,一只朱雀影呼啸而出!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云钰一时反应不上,她愣愣往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护住小腹。
朱雀影毫不犹豫,在下一秒直接对着她横扫而过!
她被这股冲击力撞得往后摔倒,火焰吞噬了身体,整个后院扬起刺目的火光。
“阿钰!”高靖舒冲过去,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处也在爆发出钻心的剧痛,是他留在云钰后背上的法术起了作用!
那是他不顾一切分出去的生命,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抵挡了致命的偷袭!
“阿钰!”他终于抱住了摔倒的云钰,但她的全身也被炽焰的力量烧得通红滚烫。
朱雀影仍未散去,远在地下城的朱妍郡主透过朱雀影的眼睛冷冷看着这一幕,隔空吐出一句遗憾的叹气:“真可惜。”
高靖舒怒不可遏,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挥剑,瞬间搅散了朱雀影。
后院的火光湮灭之后,燕莺莺昏迷在地,盛年的手臂鲜血淋漓,而云钰摔倒在地,大片的血正在从下身不断涌出。
“快,抱到房间里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伤,盛年一看流血的位置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只随便扯了块衣服简单包扎,赶紧跟过去检查云钰的情况。
那样近距离、高强度的撞击,还带着来自朱雀神君的火焰之力,若非她身上的法术抵挡了一下,只怕已经要命丧当场。
“到底怎么回事?”高靖舒看着一地狼藉的后院,盛年也不敢隐瞒,将前几天的事情如实告知。
“高玉妍?”他愣神地重复这三个字,空气里还残留着火焰的气息,让吹进来的风都格外温热,却让他的心一瞬间仿佛跌入冰窟,“高玉妍,朱雀影……是朱妍郡主!”
盛年倒抽一口气,朱妍郡主?传闻都说郡主失踪了,怎么会好好地和燕莺莺结伴同行,还一起来了白麓城?
高靖舒揉着额头,精神一旦紧绷,他就愈发能听见身体里隐藏魔物的奸笑,一声又一声,想彻底击垮他的理智。
“盛年,照顾好阿钰。”他闭着眼睛,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人已经迈步往外走。
“你要去哪?”盛年拉住他,低道,“她情况不好,孩子……可能保不住,这种时候你还要去哪?”
“照顾好她。”高靖舒只是咬牙重复,双瞳充血大步跨出。
他要去的地方是白麓城的天街鬼市,而朱妍郡主根本没有走,甚至还提前搬了一张椅子坐着等他。
即使已经面目全非,他还是能在对视的第一眼认出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睛。
高靖舒反手关上门,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你不跑吗?”
“跑到哪里去?”朱妍郡主笑起,“白麓城为何这么快失守?不是帝都无能,而是魔君另有目的,根本不想守吧?呵呵,他无心天下,这片江山肯定很快就是你的了,我要跑到哪里去?”
“呵呵……”高靖舒看着她,“前不久我才听苍穹说过你的事,他说你病情好转,精气神都恢复了很多,也愿意放下过去,换个安宁的地方生活,他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只前往海外的商船,还给你带了能安度余生的贵重珠宝,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眼里还有对你的惭愧,甚至和我说,等到天下太平,如果你想回来,他也会去接你……如果他知道你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也要回来报仇,肯定会很失望吧。”
朱妍郡主平静无澜地听着,这些话再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情绪起伏:“是啊,他总要为自己的善良付出代价,就像曾经的我那样。”
高靖舒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燕莺莺认识的,她总归没有伤害了吧?她吃下了你亲手放的断肠草,到现在还命悬一线。”
朱妍郡主哈哈大笑,讥讽地看着她重复:“刚才我就说了,人要为自己的善良付出代价。”
两人互望着彼此,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高靖舒靠在椅子上,回忆着南州之事,自嘲地摇头:“朱妍,你可知道当时在炎狱火海,我是唯一一个不想救你,甚至准备直接杀了你斩草除根的人?”
“哦?”朱妍郡主想了想,并不意外,“也是,高阁主的阅历,不是他们两个能比得了的,为什么不动手呢?若是当时就杀了我,今天也不会被我暗算重伤了。”
“因为他们拦住了我。”高靖舒淡淡开口,很平静地说出了那天的真相,“你掉进去之后,其实是我们先发现了你,你昏迷晕倒,鬼舞不想惹事,就让那两个小混混将你送回岸边,谁知道你身上守心草的毒,在那种炽热的环境下引得两人兽性大发,他们没有按照鬼舞的命令送你出去,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满足了自己的私欲。”
朱妍郡主没有回答,那是她至今不敢回想的噩梦。
高靖舒冷笑:“其实那时候,阿钰担心你会有危险,准备跟上去先救你的,是我——是我阻止了他们。”
朱妍郡主五指握得咔嚓作响:“这种时候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高靖舒微微抬升语气,“真正害你的人是你爹朱庆,阿钰和苍穹,他们才是想救你的人。”
“闭嘴!”朱妍郡主失控地站起,全身颤抖,“我不需要你来说教。”
“我又何苦和一个马上就要死在我手里的女人说教?”高靖舒不为所动,一双目光仍是冷若冰霜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无非是自欺欺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