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一张土炕,土炕上叠放着两个木箱,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条长凳,简单到简陋,但已经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了。
荀锦楼坐在长凳上,抬了抬手,示意瑟瑟过来坐。
两条长凳,瑟瑟没去坐另一条,和荀锦楼坐到了一块,看着她和他中间还有距离,又喜滋滋的往他身边挤了挤。
荀锦楼按住瑟瑟的肩,「你要挤到哪里去?坐好,我有话要问你。」
瑟瑟立刻坐直了身子,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先生,我坐好了,你问吧。」
荀锦楼啧了一声,这么乖。
他看着瑟瑟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瑟瑟仔细的思索,抿了一下粉嫩的唇瓣,「感觉挺好的,软软的。」
「……」荀锦楼耳根一热,「不是问你这个。」
「那是什么?」瑟瑟问道。
荀锦楼扶额,「我是问你对这个地方,有没有特别的感觉。」这个小色鬼,谁会问她那个的感觉。
瑟瑟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荀锦楼正想着难道是自己多虑了,紧接着又听瑟瑟说完了下半句,她说:「跟我们村的坟地一样啊。」
「你说什么,」荀锦楼眸光微动,「坟地?」
瑟瑟揪了揪发梢,「对呀,都差不多么。」
「差多了好么。」荀锦楼捏了一下瑟瑟的下巴,咬了咬牙,「你见过哪个活人住在坟地里?」
这一点瑟瑟不敢苟同,嘟了嘟嘴道:「我就挺爱住的,可是我爹娘不同意。」
白老爷和白夫人能同意就怪了。
他怎么就信了她说的没什么特别,小色鬼口中的不特别就是最大的特别!
这下荀锦楼终于确定一进村的那种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先生,是不是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儿?」瑟瑟侧过身子去问他,「难道也会像我们村那样有个很厉害的女鬼么?」
荀锦楼转过视线。
暖橘色的烛光映在瑟瑟白净无暇的脸上,一双杏眼闪动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荀锦楼睨着她问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瑟瑟高兴的说道:「如果有的话,我就能帮到你了!」
荀锦楼打断她的话,「怎么帮,用你的血?你有多少血够撒的,你好好待着就好,不需要你帮忙。」
瑟瑟看着他,眼睛里动人的光彩消失了,她伤心的垂下眼。
荀锦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朝着瑟瑟伸过手去,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把打开了。
「我不和你玩了!」
瑟瑟扭头跑了出去。
荀锦楼起身就要去追,刚迈出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也该让她长长记性,省的她遇到危险还傻乎乎的往上沖。
瑟瑟没捨得跑远。
连个院子都没出,结果她已经数到十了,他还不来哄她!
「小师娘,你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瑟瑟赶紧「嘘」了一声。
周庆摸不着头脑,压低了声音问:「咋了?」
瑟瑟走过去,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周庆端着木盆道:「我去灶房倒点热水,泡泡脚解乏。」
瑟瑟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房门,气呼呼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哦哦,行啊。」周庆搞不懂小师娘这是咋了,说话带着气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没想到连小师娘这种单纯的姑娘心思也这么难猜。
灶房里有一个老奶奶在烧水。
「大娘,热水快烧好了么?」周庆大大咧咧的问。
老奶奶苍老的嗓音响起,「快了。」
「那我们再等会儿。」
周庆抽过一个板凳,献殷勤的放到了瑟瑟的跟前,「小师娘坐。」
瑟瑟坐到小板凳上,往外面瞥了几眼,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收回了视线,托着下巴看着老奶奶烧火。
骨瘦如柴的手上覆盖着一层皱巴的薄皮,上面布满了老人斑,这双手抓着木柴往火灶里塞。
在那堆木柴中似乎还有白色的东西,等那个老奶奶抓了起来,瑟瑟才看清楚那是一根长长的骨头。
瑟瑟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骨头?」
周庆看了过去。
老奶奶回过头,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怪异的笑,「山里野兽的骨头。」
她说着将骨头塞进了火灶。
周庆正欲开口询问是什么野兽的骨头这么大。
「水烧好了。」老奶奶说道。
周庆立马端着盆子过去舀水。
住的人多,用水的地方也多,所以用大锅烧了一整锅热水。
一打开锅盖,白腾腾的雾气升了上去。
老奶奶拿了一个瓢给周庆。
窄小逼仄的灶房昏昏暗暗的,全靠灶火照明。
瑟瑟打量着这个灶房,到处都是灰黑色,像是经历了一场火灾似的。
周庆舀了小半盆热水,把瓢还了回去。
老奶奶把瓢放好,又坐回了火灶前。
火光照耀,老奶奶佝偻的身影投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黑色的影子被放大拉长,张牙舞爪的铺在一张面墙上。
瑟瑟顺着那道影子抬头看了上去,沿着佝偻的腰背一路往上,在看到头顶时,瑟瑟的目光忽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