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垂下眼帘。
「我给你上药。」
颜慕脱/下外套,将手伸到余渊面前,示意余渊将手搭上来。
余渊掀了掀眼帘,意味不明的看着颜慕。
虽然余渊什么都没说,但是颜慕却能清楚的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我不想」。
「你要是不想让我替你上药,那就自己来。」
颜慕气呼呼的搬了个凳子给余渊,以老妈子的姿态站在他的身旁。
余渊看着颜慕,她僵持了许久。
他头一次这么直直的和颜慕对视。
余渊的眼睛很黑,深不见底,就像是终日不见阳光的海沟,幽暗中又带着点神秘,深邃的几乎要把人的灵魂吸走。
颜慕被余渊的美颜暴击,连腿都软了,哪里还顾得上和余渊赌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余渊不涂药。
但是她知道,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余渊,她都不能由着余渊的性子胡来。
于是她强硬的伸出手,正想拉余渊的手替他涂药,却见余渊触电般的将手缩了回去。
「……我自己来。」余渊屈服了。
「那我……我先转过去?」余渊浑身是伤,涂药肯定是要脱掉上衣的。
「不必了,我不涂身上的。」余渊低下头,珍惜的挤出黄豆般大小的药膏,然后轻轻涂抹在掌心的创口上。
「不行!你今天至少要把上半身的伤口给涂了。」颜慕叉着腰,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
余渊每次都是跪着受罚,因此后背是被打的最严重的地方,她记得余渊后背上有好几道伤口都很严重,不好好涂药肯定会发炎。
「你就这么想看我脱衣服?」余渊冷不丁的问道。
「你、你这是什么话!」颜慕被余渊问的面红耳赤,直接炸毛。
偏偏有「偷窥」被抓的例子在前,她连辩驳都显得底气不足,外强中干。
「上次你晕倒在雨里,我看见你背上的伤口很严重。」颜慕道,「替我看病的村医说,曾经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放着伤口不管,最后高烧而死的。」
古代没有抗生素,伤口发炎的得不到抑制,可不是感染而死。
见余渊若有所思,颜慕乘热打铁:「不如,我让父亲给你涂药吧?」
余渊抬起头,看着颜慕满怀期翼的眼神,便觉得想要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看见颜慕一声欢呼,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去厨房找父亲。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的伤势,担心他会因为伤口感染而高烧死去。
但是余渊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还有些悲哀。
他又一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窗外依旧疾风骤雨,树影摇曳,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一丝凉风从窗缝透进来,烛火摇曳,连带着他的影子也狰狞恐怖了起来。
他这样的人,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分别呢
多活几日,不过是再多受几日苦罢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对余渊的恶意太大了,而且也着实没有让他留恋的人或事,所以余渊其实是有点自毁倾向的。
第9章 触动
余渊和颜慕年纪相仿,颜父本来就对余渊心存怜惜。
所以颜慕只是一提,颜父就很热情的把余渊拉去上药了。
等到药上完,兔子也差不多炖好了。
外头雨声震天,屋内烛火柔和,肉香浓郁。
颜父一脸慈爱的看着颜慕:「闺女多吃点,你最近越发瘦了。」
「有吗?」颜慕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我还觉得脸最近胖了些。」
其实颜慕知道,她瘦的快成一成把骨头了,也知道脸上根本就不是胖的肉,而是浮肿。
身体越来越差,她必须要快点亲到余渊。
颜慕忧心忡忡的咬了口黄米菜糰子。
「傻闺女。」颜父摇了摇头,眼中的担心更加明显了。
颜父夹起一块兔肉放在颜慕碗中,「来,吃点肉。」
颜慕装作没看出来颜父的担忧,对着颜父笑了笑。
余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拿筷子的手捏的发白。
这么温馨的家,这么和善的父亲,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或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梦里,自己也像颜慕一样笑的灿烂。
他呆呆的看着颜慕,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最终有些狼狈的握紧了手。
指甲扎入掌心,钝钝的疼。
颜慕正想咬一口兔肉,却见余渊正神情恍惚的看着她。
余渊怎么了?
颜慕一脸茫然,随后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碗中的兔肉,瞬间恍然大悟。
她只以为余渊是想吃却不好意思夹,于是朝余渊微微一笑,「余渊,这是你拿来的兔子,第一口该归你。」
说罢,她将兔肉夹给了余渊。
余渊神情一滞,似乎没想颜慕会注意到自己,更没想到颜慕居然会给自己夹菜。
颜父也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这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歉意道:「对、对。这兔子是你送来的,你因该吃第一口。」
颜父平时习惯了家中只有颜慕和他两个人,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余渊。
余渊抿了抿唇,正要说出拒绝的话,却被颜慕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