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璧点头应下,又听夫人道:「你这段日子倒是听话,如此母亲也不必让那四人日日守着你那院子,况且你也不好多接触外男,恐落人闲话。」
她心念一动,但还是压着情绪低声道:「多谢母亲。」
「明日月矜欲在檀园办场曲水流觞,请帖已递来,你长姐不得不去,你也得跟着,好照应她,不能叫她落了脸面」,夫人道。
温璧道:「母亲安心便是,阿璧定会照顾好长姐。」
翌日温璧起了个大早,梳洗后便到府门口上了马车,苏盛安正闭眼假寐。
这些日子她消减不少,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那点胭脂色也遮不住她面容的疲倦。
温璧不敢多言,一路上两人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待到了檀园,才见里头苍翠一片,丫鬟引她们入竹林中,中有条湍湍溪流,两侧至蒲团,闺阁小姐便都坐在上头,言笑宴宴。
温璧老远便瞧见着一身杏黄色的杜月矜,她身子似是强健了不少,神采奕奕。杜月矜见她俩来了,忙上前招呼道:「盛安姐姐来了,这几日可好?」
苏盛安浅笑道:「劳妹妹惦念着,姐姐自然是好的。」
杜月矜神色担忧,轻轻嘆了口气,「那便好,只是听闻那日出了这事姐姐便病倒了,想来是坊间传闻,信不得的。」
温璧侧目去看苏盛安,见她面上浅笑不变,也跟着放下了心。
杜月矜如此做属实是刻意的,专挑人痛处戳,丝毫不手软。
「自然」,苏盛安道,「那等人如何值得本小姐伤心伤肺?」
杜月矜笑了笑,「如此甚好。」
两人找了空位坐好,虽说是要作诗,但贵女们更偏爱闲谈,没一会儿便一起进那闭月楼中躲避暑热。
一群舞女来献舞,其中一个身姿尤其妖娆妩媚,温璧看得入迷,忽闻身边女子窃窃私语道:「这舞我倒是没见过的,可真是稀奇。」
「自然,听闻十几年前坊中一舞姬创作此舞,名声大噪,许多舞女因着身段不足而无法完成呢。」
那女子感嘆:「如今能见到,也是难得之喜。估摸也只有陆姑娘能跳,不怪她讨男子喜爱。」
陆姑娘?温璧思索了一番,想起来她就是如意楼那位一年也不露几次面的舞姬。
楼中丝竹声美妙,歌舞伎貌美,四角放着冰鉴,舒适而清凉。温璧起身欲去更衣,楼中服侍的丫鬟引她至楼外的一间屋子,没想到她更衣后,门却被锁上。
「有人吗?」她喊道,外头并无回应。
那小丫鬟应当是锁上门就离去了。
除了杜月矜,温璧再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出此事,更何况这楼中都是杜月矜的人。
温璧走向窗前,窗户小而窄,她用发间钗子捅破窗户纸,费力掰开木制雕饰,将累赘外衣脱下,只余抹胸,所幸她身量纤细,爬出去倒也不费力气,只是白嫩的皮肤上难免被磕出青紫的印记。
出去后又翻过了堵墙,墙的那一侧却是别有洞天。
温璧茫然地往前走了几步,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林间阴凉的风吹得她身上起了层鸡皮,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忽然见到个熟悉面孔。
「臣女见过殿下」,她行礼道,手中的外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她面色晕红仿若红霞,一直蔓延至耳后。
沈瑜视线落在她身上又移开,轻嗤笑话她,「倒也不必穿得如此清凉。」
上次见到他,还是哥哥遇害那夜,哄她不要哭的时候温柔似水,眼下又成了那副模样,不嘲讽人就缺点儿什么似的。
温璧面色更红,手忙脚乱去穿外裳,却不想越着急越出错,腰封怎么系也系不好,他在一旁看着,墨眸如点漆,深遂好看,此时染着笑意,开口笑她:「本王竟不知要娶的王妃连衣裳都穿不好。」
她瞪起了眼,正要驳斥他,对上他那双眼眸时,却又软了下来,低下眼的模样有点委屈,「方才臣女自那小窗爬出来,衣裳累赘,这才脱下。」
小姑娘雪肤香肌,眉眼清丽,微微皱着眉时眸色楚楚可怜,论谁见了不动心?
第二十一章 的确是本王唐突。这耳坠,……
沈瑜移开视线,双手垂在身侧微微握起,似是在克制些什么。
「你为何要从哪里爬出来?」他低声问她。
她低下眼,不欲隐瞒此事,开口说话时嗓音软糯动听,「约莫是臣女又做了什么惹了杜小姐不快的事……」
温璧这么说确乃刻意为之,因为沈瑜三番两次帮她,所以她心中总隐隐觉得沈瑜会站在她这边。
她的这点小伎俩早就被沈瑜看穿,他挑起眉来,声音懒散,故意道:「杜小姐性子骄纵,你在她府上游园,还是处处当心才是。」
温璧稍稍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相信这般的话竟能从沈瑜口中说出。
他见状,掀唇笑了笑,墨眸凝着她清丽的面孔,问她:「怎么?本王说得不对?」
她忙低下了头,声音压低,其中暗含委屈之意,「未曾,殿下句句属实,是臣女疏忽了。」
沈瑜闻言轻轻嗤了一声,「日后要做王妃的人,任性纵容些无妨,想说什么就说便是,本王还能将你吃了?」
温璧愣在原地,人生十几载,纵使是最亲近的养父母也只教她女子要柔和恭谨,从未让她骄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