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愁?」太后道,「陛下膝下还无皇嗣,日后……」
沈瑜挑起眉头,扯着唇角打断她道:「娘娘,您虽是陛下生母,但这般话还是莫说出口,毕竟祸从口出。」
太后凝着他,蓦地勾起唇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天色不早,哀家也乏了,该安置了。」
「那臣便不扰娘娘歇息了」,沈瑜起身行了一礼,往门外走去,忽然听到太后哼笑一声,「长公主尚在宫中,你可得记得。」
他面上颜色尽失,摘下面具,转头冷笑道:「自是记得,不必娘娘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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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宫那日起,温璧便没再踏出过丞相府的大门,那次落水可着实惊到夫人,这会儿可看着她看得更严。
眼看着时至五月,恰逢她生辰日,只是府中上下无人知晓,玉柳到厨房为她下了一碗长寿面,端回房中时,才见怜知堂来了客。
苏君绪坐在圆桌前,嬉皮笑脸吃着点心,同温璧道:「妹妹这处的糕点倒是格外美味,改明儿可得到厨房问一问厨娘是否是偏了心。」
温璧失笑,见玉柳回来了,启唇道:「兄长可用过午膳了?」
苏君绪笑着点头,「晨间起的晚,赶着一併用了,你若是用膳,我便到外间候着。」
温璧起身往桌前走,眉眼弯弯,「阿璧尽快吃完。」
她打开食盒盖子,白瓷小碗中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苏君绪恰好凑过来看,好奇道:「我竟不知你是爱吃面的。」
玉柳本就对这府中上上下下无人知晓温璧生辰之事不满,听苏君绪如此说,禁不住开口道:「今日是小姐生辰,自然要吃长寿面的。」
苏君绪怔愣片刻,而后看向温璧,诧异道:「从未听你提起过,倒是兄长疏忽了。」
「不过是生辰罢了,自己知晓便是」,温璧笑了笑,坐了下来,「再不吃,面条就不好吃了。」
苏君绪跟着坐在了她的面前,撑着下巴问她:「你想要什么生辰礼?镇日里也不见你稀罕什么。」
「兄长不必如此,阿璧不缺什么」,她摇了摇头,吸了口面条慢慢咀嚼,忽然想起往日里娘亲为她亲手擀的面,她眼眶就红了起来。
「人家姑娘爱脂粉钗环,你这姑娘却从未要过……」苏君绪思忖着她应当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正想着要送她什么才好,忽然他头脑灵光一现,他凑到温璧面前,挤眉弄眼道:「不如,一会儿兄长带你到府外转转?」
温璧动了心,但一想到夫人,还是淡了这门心思,「阿璧不敢,上次同兄长出去,可被母亲捉了个正着。」
苏君绪笑着拍了拍胸脯道:「这回你跟着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今日正合适出去踏青,我带你去放风筝去,如何?」
「兄长说得都是真的?」她试探着反问道。
「自然」,苏君绪道,「你吃了面,我便带你□□出去,哪会有人发现?」
温璧犹豫了下,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待她吃了面,梳妆整齐,苏君绪带着她来到了个破旧僻静院子,瞧着荒废了许久,温璧来到相府许久,竟不知有这么处地方,外头繁茂枝叶探出头来,平添几分活气。
「这是哪儿?」温璧问他。
「我也不知」,苏君绪摇了摇头,「似是父亲往前妾室所居。」
温璧点了点头,踩着他的后背翻过墙,差点摔了个屁股开花,等着他翻了过来,两人一併上了马车往城郊去。
「这马车夫……」温璧迟疑地抿了抿唇,看向苏君绪。
苏君绪笑道:「他打小跟着我,不会到处乱说话的,你且放心。」
温璧安下心来,听苏君绪问她:「那日你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淡声道:「若是阿璧说是杜小姐将阿璧推下去的,兄长可信?」
苏君绪一边暗道怪不得沈瑜向令国公府下手,一边开口道:「自然是相信你的。」
温璧茫然道:「可阿璧从未招惹过她……」
苏君绪笑她太过单纯,「京城中,良善之人倒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事儿可怨不得你。」
「本就不怪我」,她神色镇定淡然,「不过相信因果罢了。」
他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城郊,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苏君绪拿出两只纸鸢,递给温璧一只,都是鸟儿的形态,朴实简单。
温璧自小生长在县中,放纸鸢最是擅长,没一会儿便见她的那一只高高地飞在空中,而苏君绪折腾半天也没将纸鸢放飞。
入目是讨喜而鲜嫩的绿色,树叶茂密苍翠,草丛繁盛绵延至天际,温璧开怀,笑着将手中放好的纸鸢递给苏君绪,接过他手中的细线,声音愉悦道:「我来帮兄长。」
苏君绪摸了摸鼻樑,惊奇道:「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竟会放纸鸢。」
她一边小跑着一边答道:「在乡下长大,这些儿时都反反覆覆地玩。」
眼看着就要飞上天去,忽而来了阵暖而柔的风,将纸鸢挂在了远处树木枝杈上。苏君绪要去寻,温璧难得能到郊外游玩,当即拦住他,眯眼笑道:「我去便是。」
她没什么力气,也跑不动,便慢慢走去,待走进了那片密林,才听见里头隐有小溪流淌过的声音,还有古琴的琴音。
温璧独自一人,不敢贸然循声而去,只抬头去寻自己的纸鸢,待她找到了,才见面前一女子正拨弄琴弦,树下躺着的男子,正是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