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血缘的缘故,冒冒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可怜的老人再愧疚自责下去。
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我那天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以为那是个诈骗电话。」
这也是事实。
闻言,顾思钧面露惊喜,激动又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这么说,你愿意认我这个爷爷,回到顾家了?」
冒冒看了看自己的养父母和舅舅,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欣慰和鼓励,以及为她高兴的喜悦。
她又微笑着看向顾思钧,被老人泛红的眼圈感染,热气涌进了眼睛里,轻轻点了下头。
爷爷难掩激动和开心地站起来走向她,一改稳重严肃的模样,像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将站起来的冒冒紧紧拥入了怀中。
特别奇怪,一向不爱哭的冒冒莫名其妙就在爷爷的怀里流下了眼泪,委屈感在心中后知后觉升起。
像一块浮萍终于找到了港湾,哭得不能自己。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原来一直都有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深不见底,但被爷爷找到,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这个洞好像得以填充,变得小了一些。
意识不到的时候还好,可现在冒冒却只想让这个黑洞彻底消失。
她得找到她的亲生母亲,解决深埋在心底的疑问。
那就是她当年为什么要狠心遗弃她。
大年三十的深夜,爷爷和何秘书在冒冒家吃了年夜饭后,已回酒店。
冒冒独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不着,正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睛瞪着乌漆墨黑的天花板发呆。
她回忆着从小到大的往事,心情五味杂陈。
揣测着母亲之所以遗弃她的理由,下意识为她寻找藉口,想着想着,她便越来越渴望能够找到她。
突然,她想起爷爷说的,父亲是在母亲离开6年后过世的。
这个数字让她想起了童年时的一些往事。
佩佩就是在她们6岁那年意外溺水身亡的,她溺水前,脖子上一直戴的就是冒冒的这条项鍊。
因为她从小就跟佩佩感情要好,形影不离,不分彼此。
所以两人经常互换衣服穿,也会互换脖子上戴着的项鍊。
那时候她们并不知道脖子里的项鍊对她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因为都是银质的,所以禾青姑姑从未在意过。
直到佩佩去世后,冒冒才从佩佩的遗物里拿回了自己的项鍊,但从此再没戴过。
为了怀念她,她一直戴着佩佩的那条项鍊。
那时候禾青姑姑非常伤心,还念叨过佩佩命不好,亲生母亲都回来找她了,她却死了。
以前冒冒没觉得佩佩的亲生母亲回来找她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只暗暗有些羡慕而已。
但今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突然将几件事联繫到了一起。
当时佩佩一直戴着她的项鍊,她的生母是如何确认佩佩是她当年遗弃的孩子的呢?
而且那年她和佩佩6岁,正是她生父顾博渊离世的那年。
会不会是冒冒的母亲出于各种原因,想要回来把她找回去,结果却阴错阳差把佩佩当成了她?
冒冒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存在,那说明当年到道观找过孩子的女人,其实是冒冒的母亲。
不知当年禾青姑姑有没有留下她的联繫方式,记不记得她了。
哪怕只是模糊的样貌或其他的细节,她都想知道。
手机在黑暗的卧室里亮了起来,冒冒拿起来看了下,是封彻。
他们今天各自回家过春节,她一晚上都没联繫他。
一是她今天实在没空搭理他,二是反正明天就会见面了。
封彻:【缠人精安静得反常】
他习惯了她的黏人,不管是两人不在一起时,她各种言语上的黏,还是两人在一起时,她肢体动作上的黏。
突然一晚上不见人影,他着实感到奇怪,直觉肯定有问题。
冒冒嘆了口气,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很得意,因为平时自己的主动总算换来了封彻的一丝不安。
这就好比有人连续20天给你发消息,突然有一天不发了,你就会很难受,并且把这种难受误当作是对那个人的喜欢。
此时封彻一定已经在怀念她平时的主动了,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在乎。
虽然他还在嘴硬得叫她缠人精。
不过,她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暂时没有精力分给他而已。
冒冒:【缠人精年底罢工,请封老闆择日再来】
封彻:【……】
下一秒,视频电话就直接拨了过来,冒冒接起,看到了封彻英俊帅气的脸。
「这么黑。」他说道,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看,应该是在黑暗中找她的脸。
冒冒「嗯」了一声,回道:「我都要睡了~」
「你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封彻问道。
暂时不想跟他说,可能是因为他爷爷反对他们交往,辞退了她的养父母,而他却并没打算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还不是那么真实,暂时不宜让更多人知情。
冒冒便故意说道:「没怎么,反正你也不会陪我守岁,在0点时发我一个5201314的红包~那我就干脆睡觉好了。」
镜头渐渐适应了光线,封彻终于能在屏幕上看到潜藏在黑暗中的冒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