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眼泪滑落下来,只是眼角的睫毛微微湿润。
他抿抿红肿的唇,忍着身体的难耐,一言不发地推开裴安池,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滑落下来,遮挡住他的全部神情:「主人,南扉累了。」
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沉默,冷清,面无表情。
裴安池伸手拦住他,瞥瞥他腹部的伤口:「疼么。」
「……」
他想说不疼,他应该说不疼。
可大脑唇齿都不受控制了,薄唇微张,声音还带着别样的喑哑:「疼。」
声音低沉沙哑,模糊不清,让人心尖尖都是颤的。
裴安池的视线往下滑了一点儿:「难受么。」
「……」
南扉喉咙一哽,手指微微发颤,接着蜷缩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晾在最明亮的阳光下,一切丑陋都无所遁形。既然不愿与他……那便不要再提起这种事啊。
「南扉无事。」他沉声道。
他说完就想离开,裴安池一伸手便抓住他的手腕。
她并没有用力,只需要轻轻一挣便能挣开,可南扉没有。
因结契而相连在一起的心情告诉裴安池,南扉很紧张,整个人的情绪都紧绷着吊了起来。他是在等待——像是押在刑场上的犯人一样,拼尽了全力稳住自己,在等待那一句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刀下留情」。
裴安池牵着他的手,把他重新按在沙发上,抬手,轻轻抚上狰狞的伤口。
「我知道这咒术的威力,知道你受伤的痛苦,所以要尽快结契才行。」
指尖轻轻地扫过肌肤,带来一片瘙痒与战慄。
南扉的呼吸微微起伏起来,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道:「南扉过去受伤无数,这种小伤,早就习惯了。」
裴安池无奈地轻嘆:「你习惯了,但我看了会心疼啊。」
南扉的薄唇蠕动几下,却没说什么。
会心疼。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心疼他。
但主人说,她会心疼。
冰原上有嫩芽破冰而出,欢喜一点点地溢出来。
用意志力强行压制的冲动,在这股暖意的滋养下一点点地复甦。
他垂眸看向自己抓着沙发的手指,耳尖泛起粉红:「南扉……难受。」
「在你的伤好透彻之前,不能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话音一落,裴安池立刻就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失落和丧气,让她忍不住偷偷地笑。
膝盖压在沙发上,她俯身下去,抚在伤口上的手缓缓下滑。
「所以……我帮你。」
带着无限深意的声音贴着耳畔炸开,南扉心中一紧,明明从未见过,却有不少令他面红耳赤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他气息不稳,才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轻嘆。
顿时话也不敢说了,紧紧抿住唇。
他不敢直视对方,眼尾泛红地瞌上双眸。
-
第二日清晨,南扉在熹微的光线中缓缓睁开双眼。
窗帘拉着,遮住了大部分光线。
他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旁……没有人。
他蓦的睁开双眼,有些慌张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身上一片干爽,腹部的伤口已经被人重新上好药,用纱布好好地包扎起来。
应是他晕晕沉沉地睡着后,主人帮他处理的。
头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天的事,他用手遮住微烫的双颊。
房门被人打开,食物的香气和裴安池的声音同时传来:「醒了啊,起来吃点东西吧。」
南扉立刻避开裴安池的视线,不敢去与之对视。
「嗯……南扉马上。」
裴安池就这么靠在门框上等他起身,而南扉则要等裴安池离开才敢起身。
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相互僵持着。
南扉咬咬牙,快速地抬头瞥了裴安池一眼,跟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对视时,他手指一紧,佯怒地瞪过去一眼。
裴安池这才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心中不由得笑道,看都看过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好意思。
不过……就是这样才可爱嘛。
餐桌上。
裴安池见南扉吃得差不多了,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进入正题:「我好像还没问过,你这伤是怎么搞的?」
说到伤口,南扉也认真起来,缓缓坐直了身子,没有丝毫隐瞒:「上周南扉擒住了几名来自灵域的刺客,这伤就是那时留下的,怪南扉大意,让主人担心了。」
果然又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杂碎。
若是她没有昏厥那么久,南扉也就不必忍受这么多伤痛。一边应对刺客,一边又要查找帮她将魂魄引回的方法,南扉一定费了不少心力吧。
她忍不住地心疼,又问:「把他们关在哪了,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他们几次对人类产生影响,毁坏建筑甚至伤到无辜的人,所以在除妖署的管辖范围内,现在关押在除妖署的监狱中了。南扉去审问过两次次,但他们都是死士,还没能问出什么。」
说起灵域的事,南扉的眉头蹙起,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紧握。
「也是,审讯问话总要用上一些时间,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裴安池沉默片刻,考虑到自己日后的行程,问道,「那你跟我去国外拍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