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可笑意不达眼底,凉凉的让人嵴背微寒:「原来我们见过?抱歉,我记性不太好,让我想想……是在校庆赛之后吗?」
他摸着尾戒,转了转,将手握在掌心:「那次找我,我记得管家说,让我安分些,为了自己着想不该做嚮导不该做的事——多谢关心。」
管家的笑意僵了僵,可他很快重归自然:「您还记得好几年前的小事,真是难得。我们做下人的见识少,从没见过您这般的嚮导,幸亏您未能将我说的话当回事,不然帝国就得损失一位难得的将才……啊,到了,您快进去,家主在等您呢。」
程家的装修气派,处处都彰显着大家族的底蕴。
林缚进门时,会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女人怀里抱着个小男孩。
那孩子与程玖长得有几分相像。
林缚轻眯眼。
但长得不如程玖好看。
他搜资料的时候见过程玖小时候被媒体拍到的照片。
要比眼前这个小孩漂亮得多,也要可爱得多。
他视线扫过,落在程应脸上。
这是程玖的亲生父亲。
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程玖的父亲。
轮廓与五官是如出一辙的锋利感,看起来还很年轻,正值盛年。
他弯着唇角,笑容淡漠而礼貌:「程先生,贸然拜访,不要见怪。」
程应没从沙发上起身。
他的续弦倒是对林缚笑笑,问了声好。
没有人请林缚坐下。
他自然的伸手在三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顺便侧头叫佩德·拉特:「你也坐下吧。」
佩德·拉特颔首,毫不犹豫的坐在了林缚的另一侧。
被抱着的程姚感受到自己父亲的态度,面对林缚立刻嚣张起来,从自己母亲怀中跳出来,指着林缚:「谁让你坐我家的沙发?还不滚起来!」
他母亲作势要拉他,程姚立刻甩开她的手,快步跑到林缚跟前,抬脚狠狠的踹向他的小腿。
佩德·拉特寒着脸伸手要拽他,人先一步被林缚踹开。
他收回脚,垂首看被踹倒在地上,痛懵了一时片刻没反应过来的程姚,嘴角笑容深了一点:「抱歉,我从战场回来不久,本能反应难以克制。」
他踹得太快,不要说小孩,连程应夫妻都没能及时回神。
等他说完,女人才惊慌的冲过去将程姚抱进怀里:「阿姚!你别吓妈妈!」
孩子终于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但他转眼便对上了林缚一双漆黑的眼,又重新闭上了嘴,神情瑟缩,半分没有先前的嚣张。
程应皱眉:「你带他下去看医生!」
林缚靠在沙发中,望着一堆人将孩子带着离开,不紧不慢的补充:「程先生放心,我的力量收着,他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痛上几天,也算是涨个教训。毕竟下一次他再随便碰我的话,我不一定还能及时收住力道。」
他轻轻笑起来,右腿搭上左腿,无奈的摊手:「常年在战场,踹的都是虫族,说不好同样的力道踹人会出现什么结果。」
程应寒着脸:「那我还得谢谢林少将救了我儿子一命?」
林缚点头,煞有其事:「算得上。倒也不用如此认真,说不定贵公子体质优越,只会受点伤呢?不过程家主既然生了孩子,还是得负责才好,怎么能不管呢?」
他眯着眼睛笑:「生而不养,林间野兽都不会做这事,唯独卵生的低等虫族才是生完就丢,自生自灭。您说是不是?」
程应原本还算压得住的火气一下跳出来!
林缚这话分明是在讽刺他养儿子没有家教,还只差指着鼻子说他程家流放了程玖,只配与低等虫族相提并论!
程应起身,林缚变脸比他还快。
他坐在沙发上,以仰视的姿势望着程应,笑意退得干干净净,黑洞洞的眼瞳寒意涌动,压了许久的那满身战场血腥煞气腾地爆发。
程应手心里冒出点汗渍。
他忘了,眼前这个可不是普通嚮导。
动起手来,说不定比程玖那混帐还要难对付。
林缚寒声问他:「程先生似乎对我很不满意?」
程应坐回原位,面色不虞的呵笑:「我才该问林少将这话。今天忽然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
林缚:「查到了事,所以希望程家主给个交代。」
程应眼中闪烁着疑虑。
什么事值得林缚亲自上门?
还是说其实是想藉由发泄当年在荒星赛前的气?
不过,有些牵强了。
即便程玖再如何託付了程家,也轮不到林缚来找程家的麻烦。
他正在思索间,就听林缚道:「第四军在帝都星的驻扎地被议会收回,我一直在想是谁提出的这个提议,又是如何通过。后来发现提议与通过好像都与程家主脱不开关系。」
他漆黑的眼神压迫力十足,无声的压迫在一点点逼近:「现今我接手第四军团,程家主总得给个交代。」
程应心中一环走通,明白了林缚走这一通的意义。
原来是为了在新掌控的军团中立声威。
果然,短短三年怎么可能让一个嚮导掌控整个军团。
现在的林缚一看便知是第四军团中某个上层推出来的木偶,受人操控,急需建立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