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眠点头，「也挺好。」
狐美人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呀？」
树人宝宝不好斗，她却很想尝试一番杀伐浴血的快`感，并不满意现状。
这个问题，小白在观察队友的时候其实就和九黎提过了，九黎虽没有深思熟虑，却也有些想法。
见狐美人烦恼，他沉吟道：「一味的防守并非上策，你和长眠是该掌握一些攻击的手段，回头等我琢磨琢磨，再跟你们说。」
「真的吗？」
狐美人眼睛一亮，「那就等九哥的好消息了！」
夏长眠也笑起来，他虽不一定要攻击手段，但九黎如此为他们考虑，这让他很是感动。
顾长凌推着轮椅，安静地听着九黎对战队的安排，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喜欢看九黎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变得开朗了，从内至外洋溢着一股自信和活力，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他的小太阳，从前只点亮了他的世界，而今也不吝啬泽披他人……
不，顾长凌突然想到，在小九很小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脚步一顿，这剎那，顾长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很多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想起被他抱出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瘦瘦小小的孩子。
那时，他被自责和心疼淹没了，一心想为小九报仇，给他最好的照顾，最多的呵护。如今回头看，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
那个孩子遭遇那么多苦难，不能说话，不能走动，看不见听不见，却仍然对一切充满好奇。
虽然九黎总说自己被老头养坏了，心黑如渊，冷漠无情，除了「大哥」以外的一切都不在意。
但顾长凌知道，他最是心软。
他的眼睛里，有着对生命的虔诚。
一阵路过的风，都能让他欢喜，珍惜。
晴天或是下雨，他坐在窗前，用手接阳光和雨水。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回头与他说：「大哥你看，下雨了。」「大哥，今天天气真好呀。」
简单的话语，他与他分享的，是他对万事万物的包容和温柔，温暖如斯。
那孩子也喜欢动物。
只可惜，因为夤夜的关系，他总是养不活它们，养死了一只狗一只鸟便再不肯养了。
顾长凌还记得那只鸟死后，自己还给他带了三只长寿龟。
那孩子不曾亲手触碰它们，却用心取了名字，叫将军，粮草和千里马。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养着养着就不见了，寻了很久都没寻到。
后来，孩子彻底死了养宠的心，再不肯让他寻摸这些东西，但在路上遇见搬食的蚂蚁，还是会蹲着看半天。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藏起了对外界的温柔了呢……
似乎，并不是从他将毒素逼入双腿，成了「废人」的时候。
而是，自己动了那样的心思，即使极力隐藏，却还是拼命将他圈在自己的羽翼里，想独占他的那时候，开始的……
顾长凌忽然意识到，并不是九黎想成为「冷漠」的人，而是他为了自己成了那样的葬剑九黎。
就像，他害怕伤害宠物的性命，不肯再养它们一样；怕伤害自己，便不肯再将温暖分享给他们；
就像，自己为了他，拼命活成「顾长凌」一样。
他们在救赎彼此，也在塑造彼此，渐渐忘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及至如今，顾长凌才明白，他心里住着一只思凡的小神仙。
而比起和他一起待在天庭，顾长凌想，他只愿如他所愿，与他一起，坠入凡尘。
想通了这一点，顾长凌打破了一层心境的枷锁，身上剑光大放。
「大哥？」
他停顿的过程很短，九黎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剑光异变才惊觉不对，回头看去——
他整个人顿在原地，嘴角还带着笑意，表情有几分惭愧，也有几分释然。还两颗熊熊燃烧的太阳，映在顾长凌的瞳孔里。
他，顿悟了。
顾长凌并不知自己身处顿悟之中。
他只觉自己恍然回到多年前，某个晴好的午后。
他走进小木屋，看到十二岁的小九黎趴在窗台上，伸手向外，拨弄着日光。
那孩子回头对他笑：「大哥，今天天气真好呀！」
他没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沉默地将他抱回来，怕他晒伤了自己。
而是走到孩子身边，微笑道：「是呀，天气真好。」
小九黎也没有因为戴着面具的义兄开口说话，感到惊讶，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双手鞠起，像是装了满满一手心的阳光，捧到他面前，说：「给你。」
他笑着，眼睛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明亮而温暖。
顾长凌的心被用力撞了一下，一时想笑，又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他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而长成十九岁少年模样的九黎，正仰头看着他。
「大哥，你醒了。」
九黎松了一口气。
顾长凌看了眼分落四角，正在防卫的齐思远几人，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顿悟了。
他内视了一下丹田，发现小黑剑上原本只是一圈虚影的第九颗剑心，已经凝实了。
只差一丝，便要圆满。
他喟嘆一声，笑了起来。
「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让小九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