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太过于激动,失了谨慎,都没注意到草叶的变化。
须知阴极阳生,奇药也可能在倏然间化作奇毒,之前有多神妙,之后就有多致命。
好在这草脾性还算温和,虽然小气了些,但好歹没变作毒草害人。
顾长凌就曾领略过药毒斗转的奇事,方才如此紧张,现在见九黎没有出事,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道:「下面长着一大片,想要,再去拿不就有了?」
九黎听了,这才收拾起失落之情,「这倒也是。」
看着几乎有小平原那么多的「野草」,他重展笑颜,急急对顾长凌道:「咱们再下去,先挖一株上来,我好仔细瞧瞧它。」
二人复又跳下大石,顾长凌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正要动作,就被九黎抢了过去。
「我来。你没经验,要是挖坏了就不好了。」
就算这「野草」再多,他也捨不得弄坏任何一株。
顾长凌由得他去,只蹲下身方便他动作。
九黎用匕首拨开泥土,浅绿色的根须很快就露出来。
九黎见之心喜,挖掘的动作更利索。
正兴致勃勃,却不知怎么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手里的匕首没抓住,掉在了地上。
顾长凌瞳孔一缩,背着他一下跳回了石头上,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九黎勉强摇头,只是一瞬光景他像是浑身气力都被吸走了一样,浑身软趴趴的。好在神智尚算清明,他费劲地指了指那蔓草草叶,示意顾长凌去取些来。
顾长凌心神紧绷,飞身又抓回一把草叶。
好在草汁没有辜负两人的期望。
三滴过后,九黎就缓过劲来,再用三滴才摆脱了身体的虚脱感。
——用量竟是和治癒顾长凌内伤时一样!
「没事吧?」
见他挺直半身,不再像之前那样软趴趴地倒在背上,顾长凌才总算平复了刚才那阵心悸之感。
九黎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居然是吃人的玩意儿,太吓人了……」
「什么?」
顾长凌眉头紧皱,忌惮地看了一眼脚下的蔓草。
九黎道:「它的根是剧毒,就跟长了几百张嘴似得,一旦碰到,能把你吸干……我不是说它吃肉,而是□□气。还好刚才你反应快。」
顾长凌不敢抱有任何侥倖,沉声道:「这地方留不得了。」
「那倒未必。」
九黎笑起来,「我们在这儿这么久,也没见它爬上来吸干我们呀。你看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与其到前面那一无所知的地方冒险,还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呢。」
顾长凌哼声道:「你是舍不下草汁吧?」
九黎嘿嘿笑起来,「要是能带一些上路,也多一个保命手段不是。」
顾长凌想了想,说:「我去拿,你在这待着。」
九黎没反对,只是叮嘱他别碰到那草的根,便由着顾长凌把自己放到了石头上。
顾长凌只身而下,没等九黎把自己的腿摆弄好,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这次他稍显贪心,抓了一大把草叶在手。
九黎倒是有些心疼,「留不住就浪费了,暴殄天物啊。」
他飞快在身上寻摸一阵,除了别在腰间的一个掌心大小的玉葫芦之外,再找不出别的容器。
「哎。」
九黎惋惜地摸了摸玉葫芦,拧开塞子,忍痛把葫芦里装的酒倒了。
顾长凌眉峰一动,「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
九黎痛惜道:「新酿的酒,本来想带给我大哥尝个新鲜,没想到……哼,那群卑鄙小人,等我大哥提着他们的脑袋来下酒!」
顾长凌微微撇开头,眼中隐有笑意,口中却不冷不热道:「你就这么自信,那卫三更会为你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
九黎瞪了他一眼,「士为知己者死,我能为我大哥做的,他只会为我做更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
顾长凌抿了抿嘴唇,「我这样的?我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看。」
九黎从衣襟夹层里掏出一双薄薄的手套,边往手上套,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呗。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要不是色/欲薰心,怎么可能为别人拼命。」
「……你懂的不少啊。」
顾长凌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想到什么,难得没有反驳。
第3章 含剑而生
戴好手套,九黎不再跟顾长凌闲话。
他抓过随时可能枯萎的草叶,用力挤出汁水,灌入葫芦嘴里。
这蔓草汁液触肤即化,渗透性极强。但不知那手套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完美地阻隔了汁液的渗透。
九黎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快,但才挤了两株,那把草叶就全部枯萎了。
「做什么这么着急啊,一刻都等不得……」
九黎可惜地嘆了一声,让顾长凌再去弄些上来。
怕药性相冲,他十分奢侈地用蔓草汁水将玉葫芦清洗了一遍,确认没有酒液残留,这才真正开始收集草汁。
左右这里的蔓草非常多,不多时就装了满满一葫芦。
九黎将它捧在手里,眼中满是喜悦。
他动了动鼻子,一边嗅闻药性,一边感嘆道:「可惜,之前为了对付那些小人,把东西都糟蹋了。就这酒葫芦,还是我千小心万小心才保住的,不然还能装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