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他,一旦被缠上就会被绞个稀烂。
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后怕,顾长凌还在没命地往前奔,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看到一点亮光。
又再飞跃了数百棵巨木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绷紧的身体与逼仄的视线一起得到释放,九黎骤然松了一口气。
他惊喜道:「逃出来了!」
顾长凌顾不上回应。
他顺着树藤滑下巨树,脱离了这见鬼的巨木森林,再往前又飞掠三五里,直到再榨不出一丝内力,才在一块大石上停下来。
占据了视野的高地,他警惕地左右看看,没有感受到威胁,这才松开了桎梏九黎的手臂,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
九黎自也跟着坐下来,只是双腿不自然地僵直着,坐姿显得很生硬。
他松开了抱着顾长凌脖子的手,才要说话,却见顾长凌低头一口血吐在石面上,又接连咳出好些血沫来。
九黎吓了一跳,接着却是笑起来,痛快道:「卑鄙小人,咎由自取!」
「你——咳咳咳!」
话刚出口,顾长凌又咳嗽出声,被他一句话气得险些伤上加伤。
九黎哈哈大笑。
非是他忘恩负义,要不是顾长凌这厮,他根本就不会被害掉入悬崖,更不会经历之前那般险境。
事情却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日,九黎才琢磨出一味毒药,心情颇佳地推着轮椅从药房中出来,便有侍女江竹心迎上来,奉上一张战帖。
「公子,帖子是昨日送来的,没留下别的话。只是奴婢看着,是凌云来的人。」
九黎接过看了一眼,随即丢到一旁,冷声道:「七月之期未到,他倒是性急。」
江竹心忧心忡忡道:「果然是顾公子发来的战帖么?以往几年也没有提前的先例,也不知这次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许是得了什么克我的宝贝,等不及了吧。」
九黎哼了一声,随即道:「也不知那伪君子想如何对付我……不成,我也得留一手。」
说着,他对江竹心吩咐道:「我写信请大哥来援,稍后你亲自走一趟。哼,那厮自负武功天下第一,还不知能在我大哥手下撑过几招呢。」
江竹心笑道:「卫公子武功,自是无人能及。」
「便是这个理。」
九黎对结拜大哥的武功十分自信,并未把顾长凌的约战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直到约战当日,也不见义兄赶来。
九黎不得已单刀赴会,没料到到了地方,便陷入重围,被正道那群伪君子逼至悬崖。
穷途末路之际,一直没露面的顾长凌现身朝他扑过来——
这是要亲手给他最后一击么!
九黎恨极,却未等痛骂这贼子,暗中便有一道冷箭射来。
闪躲之际,九黎连人带椅摔入悬崖,只发狠地抓上了顾长凌陪葬,便再做不得其他了。
九黎心里清楚,那冷箭肯定不是顾长凌的安排,不然他也没有机会,把还来不及耀武扬威的顾长凌拖下水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摔没有摔死,反而正正摔在先前那怪蟒身上,被它一路狂追至此。
顾长凌好容易止住咳嗽,道:「你便是死了,也是被蠢死的。」
「你说什么?!」
九黎眉头倒竖,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顾长凌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去云崖做什么?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你性命吗?」
九黎怒道:「若不是你下战帖,骗了我去,还集结那些小人——」
「什么战帖?」
顾长凌打断了他,眉头紧皱。
九黎话音蓦地顿住,惊道:「不是你?」
顾长凌总算会过意来,冷着脸道:「这么简单的布局,就让你钻进套里去,说你蠢还高估了你。」
「你!!」
九黎气得不行,但也知道这次是自己不谨慎着了道,又羞又恼,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长凌擦了擦嘴上的血渍,再度看了看四周,而后道:「你同幽冥道的卫三更不是一向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吗?他就看着你犯蠢?」
他一连说了三次蠢字,噎得九黎脸色铁青。
咬了咬牙,九黎愤愤道:「若我大哥在,那群乌合之众早不知投胎几回了。只是,也不知是竹心没能将信送到,还是大哥那处也遭了暗算……」
思及此,九黎不免忧心义兄的安危。
见他满面愁容,顾长凌眸光微微一动,有一抹笑意浮现,很快就被压回眼底。
他冷淡道:「便是有事,姓卫的也指望不上你。还是别操那份闲心了,好好想一想那份战帖的蹊跷吧。」
九黎瞪了他一眼,却也依言琢磨一番,沉吟道:「竹心说,战帖是凌云剑派弟子送来的。若不是你,肯定就是凌云那几个老不死暗中算计——」
「江竹心?你之前说去给卫三更送信的,也是她?」
顾长凌的眉头收拢了几分,短短两句话,他便已然窥知全貌,知道这圈套是如何设下的了。
只听他嗤笑道:「你莫是不知道,竹子没有心的吗?何况她还姓江!」
「你是说……」
九黎心下一个咯噔,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竹心自幼便跟随在我左右,绝不可能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