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垃圾,走到小区门口时,宋知夏看见一辆车。
门口停了辆加长版劳斯莱斯,车身线条弧度流畅,引得过往路人不时侧目。
宋知夏走到车边敲了敲后车窗,后车窗摇下,露出楚景那线条凌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的脸。
楚景冷淡道:「上来。」
冬风萧瑟,吹得宋知夏碎发往后扬,露出精緻好看的眉眼,下半张脸尽数挡在口罩里。
宋知夏微微摇头:「有什么事你说就可以。」
这态度让楚景脸色愈发冰冷,他偏头定定望了会儿宋知夏,眼神锋利如刀:「让你回家为什么不回?」
宋知夏声音依旧很温和:「因为生病了。」
楚景冷笑道:「我看你倒是活蹦乱跳得很。」
宋知夏懒得反驳:「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蹦回去了。」
说完他当真转头就走,没走出几步路,身后响起哐的拍门声,楚景大步流星走下车,抓住宋知夏胳膊。
做错事的人是他,他还敢给他甩脸色?
楚景力道很大,声音加大:「宋知夏!你现在能耐了——」
他话还没说完,他那么一拉,像是拉住个纸片人似的,宋知夏轻飘飘往一边倒去,出于惯性,楚景眼疾手快扶了把,他便绵软无力倒进他怀里。
宋知夏额头抵在楚景胸口前,平静陈述道:「生病是因为你把我关起来。」
楚景摸到他的手十分冰凉如雪,不知怎的,他原本的怒气值宛如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消散不少。
「你不做错事我会关你?」楚景反问,他扶了他把,嫌弃道,「自己站着。」
宋知夏站稳身体,没有说话,一阵风拂过,口罩后传来闷咳声。
楚景无语道:「你这身体是纸糊的?」
宋知夏没说话,拉了拉口罩,嗓音沙哑。
下一瞬,男人脱下外套,披在宋知夏身上,犹沾体温的外套,染着淡香,那宽松外套披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格外瘦削。
他道:「带路,去你家。」
进到宋知夏家,楚景用视线大概扫了圈,没发表什么言论。
换完鞋子外套后,楚景理所当然往沙发里坐,等宋知夏给他泡咖啡,姿态十分自来熟,仿佛这是他自己家。
刚从医院回来,宋知夏这会儿确实还不太舒服,但还是给楚景泡了杯咖啡,然后便在茶几边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空气一时十分安静,这种安静在两人间经常出现,一般是楚景在工作,宋知夏在旁边等他,偶尔做下自己的事情。
楚景捧着热咖啡喝了口,勉强把对宋知夏跌到负分的印象值拉回来了些。
「我今晚在这儿休息,去给我准备下。」
宋知夏在短时间内调整好了情绪:「好的。」
楚景不经意间注意到客厅里挂的艺术画,那是一幅蒲公英,纯黑背景色下,呈圆球状的蒲公英缺了个口子,被人吹了口似的,蒲公英飘飘扬扬四处飞散。
「这幅画是你买的?」楚景随口问。
宋知夏回头看了眼:「是我妈画的。」
楚景从沙发上站起,他个子高,客厅并不大,身体便显得修长挺拔,他把咖啡杯放下,弯腰间正好与宋知夏对视上:「你今早从楚宅出来时,有见过我家人吗?」
家人,在这种语境下,很容易联想到楚景依旧在介怀昨天宋知夏跟会画画的楚淮呆一起的事情。
延申下,意思是今早宋知夏有没有见过楚淮。
宋知夏眼眸清澈坦荡:「没有。」
「哦,」出乎意料的,楚景漫不经心拨弄了下咖啡杯,轻笑了声,「行。」
宋知夏不明所以,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安。
咖啡杯里的咖啡由温热转冷,被银勺搅拌出个小漩涡,室内转为寂静。
轻轻叮的一声,楚景放下勺子,双手撑在茶几上,就这么以自上而下的姿态俯视他:「宋知夏,你知道肖想你不该想的东西是什么结果吗?」
心脏如同皮球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回响,宋知夏微表情有那么些许的停滞,几乎要怀疑他看穿一切,下一秒,他从善如流抬眸:「比如说?」
那么短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一沉一静,却都无法探知对方想法。
「比如说,」楚景喉结轻滚,他手指抵在宋知夏唇上,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你最好没有。」
逆光下,看不清他表情,但那丝笑分明没有温度。
乍然间,宋知夏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所有对话细节在脑海里抽丝剥茧过了遍,宋知夏拿放大镜去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最终溯回到楚景最先开始问的那句话,有见过我家人吗?
由于先开始两人在聊画,在女占卜师给宋知夏留下深刻印象,并且因为楚淮而受罚的前提下再听到这个问题,他先入为主以为,当然是在问楚淮。
但楚景不止一个家人,除了楚淮——还有楚父,他是在刻意模糊字眼。
而宋知夏的确在早上跟楚青荣有过一面之缘。
尽管先前已经领教过很多回,但宋知夏依然发现,楚景的洞察力强到可怕。
光凭早上看没看见楚父以及现在这段对话并说明不了什么,楚景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警告他。
他知道了什么,换句话说,楚景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