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绥看着他冻红的脸,一声不吭把他的手塞进了衣服里。
蔺言吸了吸鼻子,眼圈更红了。
还是纪先生在旁边比较安心。
纪绥环顾了一圈,周围都是几近干枯的荆棘丛,荆棘丛外又是大片的树木和雪地,如果被长久围困在这里,恐怕很难尽快被搜救队找到。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纪绥说。
蔺言皱了皱眉,反省道:「纪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吃低音炮了。」
纪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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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外,纪璇和秦卓霄正焦急地等待着救援结果。
他俩先上的车,所以很早就下来了。结果刚下来不久,就听人说缆车出事,便连忙赶过来查看情况。
纪璇张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随手抓住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焦急问道:「警察先生,您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了吗?我哥和我嫂子他们找到了没有啊?」
「不好意思女士,搜救队已经在尽力了,麻烦请您再耐心等……」
有人突然走来中断了他们的对话,摇了摇头,一脸嘆惋:「还有两个男人没找到,据说是一起的,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纪璇顿时睁大了双眼。
一股窒息的恐慌和自责充斥着她的大脑。秦卓霄也差点腿软摔倒,他正要追问,忽然听见手机铃响。
是从纪璇包里传来的。
秦卓霄帮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爷爷」。
是纪睿明?
秦卓霄拧了下眉,按下接通键后把手机重新递给纪璇。
纪璇的声音听起来又哑又抖:「喂,爷爷……」
「哥他们出事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救援队说还没有找到……」
「对不起爷爷,都怪我没拉他们早点坐上缆车……」
电话那端的纪睿明强忍着眼眶里打旋的泪水,冷静着让纪璇把所有事情交代一遍。
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纪璇还愣在原地,她有点不知所措,眼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秦卓霄被她的哭声搅得头疼。
他坚信他们没死,却又拿不出证据沖纪璇喊「他们没死,你哭个屁哭」。
秦卓霄觉得胸口很闷,他想找个角落抽根烟,尽管他一向不怎么喜欢抽那玩意儿。
但旁边挂着的牌子是写着「禁止抽菸」,搞得他更烦更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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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你说这里真的有狗熊吗?」
蔺言艰难吐着热气,和纪绥搀扶着,边走边问道。
纪绥不遗余力地逗他:「有。」
蔺言沉默了会儿,咽了咽口水:「那要是碰上狗熊,你记得第一时间找个地方躲躲。」
纪绥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蔺言解释:「狗熊应该更喜欢吃我这种鲜嫩一点的肉。」
纪绥:「……」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你是在说我老?」纪绥好笑地问他。
蔺言:「!」
他连忙否定:「不是不是,纪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绥满意地轻笑了声:「哦。」
没过多久,蔺言拧着眉问:「纪先生,我还要继续找话题聊吗?」
他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纪绥点点头:「嗯,五分钟说一次。」
如果不说点什么清醒清醒的话,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意识。
蔺言老老实实在心里数着数,每到五分钟提一个问题。
「纪先生,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这是蔺言问的最认真的一个问题。
纪绥摇头:「不会。」
就算会死,也要把蔺言带出去。
纪绥如是想。
刚才在雪地里埋了许久,他的肢体其实大部分都要冻坏了。
纪绥能感觉得到他的知觉在一点点褪化,几乎是靠惯性迈出每一步,一路搀扶着陪蔺言走到这里。
他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思考更多的内容,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带蔺言走出去。
又一个五分钟。
蔺言好不容易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问题:「纪先生,你之前说同意加钱,你打算加多少钱啊?」
纪绥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他的耳垂:「你想加多少加多少。」
蔺言脸红了一下,仰着头思考了一下,眼睛忽地睁大:「纪先生,你看,天上全是星星!」
这样星星满布的夜空,蔺言以前在乡下见过,后来念书搬到城里,就很少见过了,就算有也只是一星半点,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房屋散布,光亮很少很暗,每到晚上,夜空就会布满星辰,璀璨又夺目。
纪绥低头看了眼他映满星光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好看。
但还是比不上蔺言的眼睛。
纪绥想。
他想低头再看一眼,但脑海里的意识乱成一团,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眩晕。
好像撑不下去了。
纪绥艰难的掀起眼皮,他想坦白一些事:「蔺言,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蔺言眨了眨眼:「你说。」纪绥声音很沉,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