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路野端着个盘子进来。
海远看着怀旧的小瓷盘、棉球、小药瓶,感觉自己梦回童年。
海远继续欺负人:「小北,怎么这么慢,属蜗牛的么。」
路野眉蹙了一小下:「小北?」
「哦不是……小野。」海远心里想着北大,把诨号弄错了。
路野说:「你可以叫我小野哥,我比你大。」
「呵呵。」海远这么回答的。
小野哥?想个桃子。
海远叫:「小护士。」
路野:「……」
很狂,非常狂。
路野默默复习一遍清心咒。
路野这短短十七年人生见过的傻逼能凑个赌场,所以对人对事都比较宽容。
但是海远这一副厌世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听说现在很多人觉得丧是潮流,海远看起来就丧到了极点,一点活气没有。
马琳琳紧张地看着他俩。
凭藉多年阻止她爸妈吵架的敏锐,感觉这俩人一言不合可能要吵架。
在家里她爸老哄她妈,但是显然路野跟海远不可能。
马琳琳为了阻止两人拔刀,从她刚一直抱着的小夹子里头拿出一张画纸递给路野,说:「小野哥,送你的。」
海远瞥了一眼,哦,就是马琳琳刚才不允许他动的那作品。
马琳琳画了一只hellokitty。
路野好这口?什么审美啊。
路野收下了来自儿童的礼物,马琳琳问:「好看吗?」
「丑破天际。」海远说。
他今天对所有hellokitty,一视同仁,格杀勿论。
马琳琳挺成熟地嘆了口气说:「你不懂。」
路野对海远是彻底没有好印象了,说:「你有事吗?」
海远说:「你喜欢只猫,你有事吗?」
路野心想下午看见你的时候你脖子上还挂着只狗呢!
猫狗双全,谁也别笑谁。路野看海远的细胳膊,除了今天被赵尊指甲划破的道子之外,还有一条很长的疤,目测可能到了大臂腋下。
凭藉他会走路就会打架的经验判断,这个疤缝了至少十七八针。
路野觉得海远这小孩儿可能是叛逆期停留时间比较久,眼底有点淤青,估计一天到晚不好好睡觉,净在那琢磨怎么叛逆呢。
通常的话,海远这种长了没少祸祸小姑娘的脸的小少爷,多半是五谷不分傻不兮兮的二世祖。
但是海远气质不太一样,路野认为这可能是一位比较有自己想法的二世祖。
路野下午那会儿在12路上,一直等到看见警察了才下的车。
他怕海远跟那抱小孩儿的女人出点什么事,硬生生坐过一站。
现在想起来,真是多余了。
海远把赵尊都打了,看起来好像还没吃亏,根本用不着他守护。
路野捏过海远的细胳膊,感觉海远的胳膊都没有弧度,薄得惊人。
路野仔细看了看说:「指甲里脏东西多,感染,你还有旧伤,准备一下,把胳膊整个锯掉吧……」
海远:「……」
海远匪夷所思:「你觉得我三岁吗?」
「可能还不到。」路野说。
海远:「?」
海远:「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吗?」
海远:「捅废了个人。」
路野差点笑出来。
二世祖果然有颗威震八方的老大心。
路野用镊子夹起一片沾了酒精的棉片糊海远胳膊上。
「疼!疼疼疼——」海远瞬间出现疑似膝跳反应,胳膊猛抬,直接抡到了路野下巴上。
路野下巴发出一闷声,耳朵里是男频小说开头一样的一连串「疼」。
路野眉宇间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戾气,想把海远手绑上。
但是海远这种撒娇似的喊疼,让他没脾气。
他摸着下巴,这点疼他没感觉,就是匪夷所思。
路野真的很奇怪啊:「不是……你这么怕疼,你打什么架啊?」
「那个……打到你了对不起。但你象牙塔里当钉子户的好学生,说了你不懂。」海远抓住路野手腕推开,被路野手腕上的小挂坠硌到,更烦了。
「不弄了,我走了。」海远态度坚决,也不想着欺负小护士了。
他起身要走,动作一大,黑色短袖被骨骼抻动,薄薄两片肩胛的轮廓十分清晰。
路野说:「行吧,我知道你不怕锯胳膊,但是你的疤我可以消。」
海远动作陡歇,因为这疤的来历,他感觉自己朝下猛地沉了沉。
他转身回来静静地看着路野。
路野还穿蓝色校服裤。
今天还在暑假,路野也穿校服,说明什么呢?
可能是没有其他衣服穿。
再一看路野这个家,一般有条件谁会住在这种贴满了社区工作人员警告搬离的小屋。
海远自己很少能探到自己心底柔软的一部分,因为他一柔和,就容易暴躁。
海远现在有点暴躁,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只有校服可穿的好学生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正如海成孝说,他一辈子,会烂死。
海远垂眸,撤离行动终止,他又坐了回来。
路野心想,屡试不爽。
把丧当潮流、打架当牛逼的二世祖,都跟海远似的,认为漂亮比什么都要紧,留疤比杀头还恐怖。